
可我不能讓我媽在天上還為我操心。
我必須為她做點什麼。
走投無路。
我隻能再次向那個我曾經愛過,如今卻隻剩憎惡的男人低頭。
我站在他麵前,攥緊了衣角,指節泛白。
“沈修,算我求你。”
我把所有的尊嚴都踩在腳下,碾得粉碎。
“給我一筆錢,就當是我借的。我要給我媽辦後事,讓她入土為安。”
他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翻著一本財經雜誌,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仿佛在聽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笑話。
“給你錢?”
他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林晚,你憑什麼覺得我還會給你錢?”
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他放下雜誌,抬起頭,那張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殘忍的、玩味的表情。
他指了指書房的方向。
“想讓我給你錢,也行。”
“去盈盈的遺像前,跪下。”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用一種欣賞獵物掙紮的語調,一字一句地補充。
“給她,行三叩九拜的大禮道歉。”
我的血液,在那一刻徹底凝固。
讓我給趙盈盈下跪?
讓我給那個搶走了我丈夫、毀了我家庭的死人磕頭?
他怎麼敢!
一股怒火從胸腔直衝頭頂,燒掉了我最後一絲理智。
“沈修,你做夢!”
我氣得渾身發抖,口不擇言地嘶吼。
“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嘴上說著不信鬼神,背地裏給前女友求姻緣符,把她的骨灰偷偷藏在家裏,你惡不惡心!”
“你就是個活在過去的懦夫!你根本配不上任何人!”
“偽君子”三個字,像是精準地踩中了他的痛處。
沈修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底翻湧著駭人的怒意。
他被我戳中了最不堪的秘密,惱羞成怒。
“你找死!”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沒有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一把扯住了我的頭發,頭皮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拽著我,強行把我往趙盈盈的遺像前拖。
“我讓你跪!”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暴戾。
“你不是想給你媽買墓地嗎?磕頭!給我磕!”
我奮力掙紮,雙手胡亂地抓撓著,指甲在他手臂上劃出血痕。
“放開我!你這個瘋子!”
可男女力量的懸殊,讓我的所有反抗都成了徒勞。
他死死按著我的後頸,將我的頭重重地往冰冷的地板上砸。
砰!
砰!
砰!
額頭撞擊地麵的悶響,一次比一次沉重。
我的世界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就在這時,小腹傳來一陣尖銳的絞痛,一股熱流不受控製地從我身下湧出。
那股濕熱迅速蔓延開來。
疼痛如同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疼得蜷縮起來,全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連掙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我躺在地上,隻能用盡全力,抬起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沈修。
“沈修......我......我肚子疼......”
沈修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沒有半分動容,隻有被我忤逆後的厭惡和不耐。
“又裝病?”
他冷笑一聲,鬆開了手,仿佛碰了我都嫌臟。
“林晚,你能不能換點新花樣?每次都來這套,你不膩我都膩了。”
我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
我指著身下,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血......流血了......”
他順著我的手指看了一眼,那片迅速在淺色地板上暈開的深紅色血跡,刺眼又醒目。
可他隻是皺了皺眉。
“來例假了就這麼大驚小怪?矯情。”
說完,他看都懶得再看我一眼,轉身整理了一下被我抓皺的襯衫,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隔絕了我的所有希望。
但凡是個有良知的人,看到我身下那攤刺骨的血跡,都說不出“裝病”這兩個字。
可我偏偏遇到的,是狼心狗肺的沈修。
劇痛一波接著一波,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我不能死。
我死了,小凡怎麼辦?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顫抖著按下了那三個數字。
在失去意識前,我隻來得及報出地址。
“救......救命......”
我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
我昏迷了三天。
一個麵容溫柔的護士正在給我換藥,見我醒來,臉上露出了關切的表情。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得像要冒煙。
“我......怎麼了?”
護士的臉上閃過一絲同情和不忍,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
“你懷孕了,六周。”
懷孕?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和沈修已經很久沒有......
我猛地想起一個多月前,他喝醉了那次。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可還沒等我抓住,護士接下來的話,就將我打入了萬丈深淵。
“但是......因為送來得太晚,失血過多,孩子沒保住。”
“而且,由於大出血引發了嚴重的感染和並發症,為了保住你的命,我們......我們隻能切除了你的子宮。”
轟隆——
我的世界,徹底坍塌了。
孩子沒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沈修。
我環顧四周,病房裏空空蕩蕩,除了護士,沒有別人。
“你......你有看見我的丈夫嗎?”我啞著嗓子問。
“他......來過一次,”護士的語氣有些遲疑,“簽完手術同意書就走了,之後就沒再出現過。”
我的心,涼得像一塊冰。
悲痛像一隻巨手,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無法呼吸。
眼淚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
我的孩子......
我甚至還不知道它的存在,它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
我像個瘋子,一把抓住護士的白大褂,苦苦地哀求她。
“求求你,讓我見見它......讓我見見我的孩子......”
我的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哭腔。
“哪怕......哪怕它隻是一團碎肉,我也想看看它......求求你了!”
母親的後事我沒有辦好,這已經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事。
如果連我的孩子,我都沒能好好安葬,那我又怎麼配當一個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