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牢的水冰冷刺骨,傷口泡得發白潰爛。
我不知道呆了多久,鐵門終於打開。
蘇婉清提著煤油燈站在外麵:“姐姐,快跟我走。”
她壓低聲音:“瑾言哥要處決你!”
她撬開鎖鏈,扶我出來。
我渾身無力,幾乎掛在她身上。
“為什麼…救我?”我聲音嘶啞。
她神色一僵,隨即嘲諷:“你走了,他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她扶著我往後門走,夜色很深,她突然塞給我一個包袱。
“裏麵有幹糧和藥,快走。”
我拖著傷腿鑽進夜色,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
按照她說的路線,我找到第一個接頭點,一個破舊的小旅館。
我剛敲門,裏麵衝出幾個持槍的人。
“抓住她!”
我轉身就跑,子彈擦過耳邊。
第二個接頭點空無一人,我剛鬆口氣,四周突然亮起火把。
“叛徒在這!”
我拚命逃跑,腿傷撕裂,血浸透褲管。
為什麼每個接頭點都有埋伏…如果再想不明白,我就真的該死了。
第三個接頭點是個教堂,我躲進告解室,渾身發抖。
外麵傳來搜查聲。
“仔細搜!她跑不遠!”
我捂住嘴,不敢呼吸。
突然,有個小女孩鑽進告解室。
她約莫七八歲,眼睛很大。
“姐姐,你受傷了。”她小聲說。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別出聲。”
她乖巧點頭,從口袋裏掏出塊糖遞給我。
搜查聲越來越近:“去那邊看看!”
腳步聲停在告解室外。
門簾被掀開的瞬間,我推開小女孩:“快跑!”
槍聲響起,我下意識撲過去護住她,子彈打進我的肩膀,熱血流出來。
小女孩嚇哭了。
我緊緊抱著她:“別怕…”
就在我以為要死在這裏時,外麵響起傅瑾言的聲音:“住手!”
他帶著人衝進來,迅速製服了那些追兵。
他快步走到我麵前,第一次露出焦急的神色。
“晚音,你怎麼樣?”
他想扶我,我下意識後退。
蘇婉清跟進來,看到我滿身是血,驚叫一聲:
“天啊!姐姐你…”
傅瑾言皺眉:“先回去再說。”
回到據點,他親自給我處理傷口。
酒精淋在傷口上,疼得我抽搐。
他動作很輕:“忍一忍。”
我看著他專注的側臉,恍惚間以為回到了從前。
那時我受一點小傷,他都會緊張半天。
我輕聲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動作一頓:“這是必要的考驗。”
“考驗?”
“對。”他繼續包紮,“組織的忠誠度測試。”
他抬頭看我,眼神複雜:“你通過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
所以這一切,都是測試?
那些追殺,那些絕境,都是設計好的?
他包紮完,伸手想碰我的臉,我偏頭躲開。
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終收回。
“好好休息。”
他轉身要走,又停住:“那隻導盲犬…”
我心頭一緊,那是我們一起救下的狗,它幫助了很多視力出問題的隊友,我給它取名平安。
“它老了,該處理掉了。”
我猛地抬頭:“什麼意思?”
他語氣平靜:“你親自送它走,這是最後的測試。”
我不敢置信:“你讓我殺平安?”
“這是命令。”
他離開後,蘇婉清進來送藥。
“姐姐,別怪瑾言哥,這都是為你好。”
我把藥打翻在地:“滾。”
她也不生氣,彎腰撿起碎片:“你知道嗎,平安最近總是叫,吵得瑾言哥睡不好。”
她微微一笑:“他說太吵的東西,不該留著。”
她離開後,我蜷縮在床角,渾身發冷。
平安被帶進來時,歡快地搖著尾巴。
它還記得我,親熱地蹭我的手。
我握著刀,手抖得厲害,我崩潰的哭出了聲,緊緊抱著它。
它信任地看著我,尾巴搖得更歡。
我下不去手,真的下不去手…
傅瑾言推門進來:“還沒完成?”
他看到我手裏的刀,眼神一冷。
“心軟了?”
他走過來,一把奪過刀。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刀已經刺進平安的身體。
溫熱的血濺在我臉上,我整個人仿佛失去靈魂一般呆坐在地。
平安甚至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倒下了。
它睜著眼睛,直到最後都望著我。
傅瑾言丟開刀,擦了擦手。
“連這點決心都沒有,怎麼配留在我身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記住,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他轉身離開。
我跪在地上,抱起平安逐漸冰冷的身體。
它的血染紅我的衣服,我卻緊緊捂著它的傷口,哭的幾近暈厥。
我終於明白這不是測試,是馴服。
他要打碎我所有的堅持,磨滅我所有的善意。
讓我變成和他一樣冷血的人。
眼淚滴在平安漸漸僵硬的身上。
我哽咽著輕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沒能保護你。
對不起,還對他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