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待程念回到班級時，蘇淺淺已經站在講台前了。

她聲音輕柔，剛剛宣布完競賽者名單。

見程念出現，便用鼓勵的目光看向她：“程念同學作為我班代表參賽選手，老師寄予厚望，也希望程念同學能不負眾望，取得一個好成績！”

周圍所有人瞬間響起鼓掌聲。

身後，周沉毅坐了下來，他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到程念背上，隻剩敵意。

什麼也沒說，程念正準備坐下，瞳孔卻瞬間緊縮——她的椅子沒有了。

程念正想提出，可下一秒，蘇淺淺已經開始講課了。

蘇淺淺露出奇怪的表情：

“程念同學這才報完名，就不拿老師講話當回事了？”

程念依舊站著：“我的椅……”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淺淺語氣不佳地打斷：“如果隻是因為報名成功，還沒出結果就開始沾沾自喜的話，那就站著上完這節課吧。”

“名額來之不易，你承擔的不隻是個人的榮譽，而是集體的責任。”

無數質疑的眼光如針紮般落在她身上，周沉毅的短信也彈了出來：

“程念，蘇老師說的沒錯。既然你頂替了我的名額，那就好好考，好好學，別讓我‘失望’。”

程念擰眉不語，隻好被迫站著。

她維持著這個姿勢。這節課有三個小時，每一分鐘，她都能感受到腿腳的疼痛愈發難忍。

直到下課鈴響起。

程念的身體再沒有了任何力氣。

她渾身乏力，站起來都格外困難，心中又氣又怒。

明明知道蘇淺淺是故意的——仗著職務，肆意欺辱她。

可她是老師，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就連她整理好的證據也被周沉毅毀了。

之後幾天，程念全心備賽。

既然這名額到了她手裏，她就必須對得起自己的能力。

很快，成績出來了。

程念的名字高高懸掛在第一位。教室內，蘇淺淺宣布完排名。

第一名的獎勵是：校方無條件資助學生出國的全額費用。

走到程念桌前，蘇淺淺將一張表遞給她，笑容溫柔：

“程同學，老師聽說你家經濟殷實，班裏還有許多沒有條件出國的同學，老師能不能替她們請求，請你將這個名額讓給更需要的同學？”

這時，周沉毅也走了過來，聲音慵懶：“是啊程念。你家應該不缺這點錢吧？”

他笑得痞氣，聲音漫不經心：“反正這名額本來也是我的。我得獎的話，也會讓給貧困生的。”

轉讓表就落在她的桌麵上。

程念站了起來，小腿處的痛還是令她忍不住顫抖。

程念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她笑了。

她答應了：“好。”

反正，她已經和母親商量好，不會跟隨學校的項目出國，這個獎金對她而言已無用處。

如果用這個獎金能夠幫她徹底認清一個人，那她覺得值。

這段小插曲很快結束。

下午，程念去校長室遞交轉讓表時，恰巧經過教師辦公室。

就在她經過蘇淺淺工位時，程念愣住了。

工位那頭，蘇淺淺聲音愧疚：“小毅，都怪我。這個名額要不是我錄錯了，參與競賽的人本該是你的。”

“讓你的努力付諸東流，我真的……”

程念腳步一頓，捏緊了拳頭。

周沉毅聲音沒有埋怨：“你才來這麼短時間，操作不順手是正常的，別怪自己了。”

程念站在原地。

記憶猛地將她拽回被他堵在教室質問的那天——當時他那樣憤怒，那現在呢？

周沉毅知道了真相，但就這樣輕易原諒了。

心裏仿佛瞬間破了一個大洞，四麵的寒風倒灌而入，將她緊緊包裹。

那時，周沉毅以為是她頂替了他的名額，不停對她冷嘲熱諷。

不僅在她得獎後，以一句“讓給更需要的人”逼她讓出獎金，現在還輕而易舉地原諒了始作俑者。

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荒唐可笑。

程念緊緊攥住手心，從未如此清晰地確信：自己做出的選擇，離開這裏，去另一個國家讀研，是正確的。

她必須走，走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