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思懿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司程年顯然一直守在她床前，神情異常憔悴，眼底也泛著青紫。

他看到柳思懿醒來，明顯鬆了口氣，眼裏的焦慮也淡了不少。

“......孫麗娜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柳思懿掙紮著爬起來，死死揪住了司程年的衣角。

“娜娜不是故意的，她是覺得雞湯沒鹹味兒，就想加點鹽，不小心把......耗子藥加在裏頭了，所幸沒出什麼大事兒。”

“沒出什麼大事兒？我死了才叫大事兒，是嗎？”

柳思懿氣得眼眶通紅，她瞪著一臉漠然的司程年，一字一句道，“這事兒沒完，我要告訴公安，就算她孫麗娜是市長閨女，這事兒也要有個結果！”

病房門被人猛地推開，孫麗娜滿眼是淚地衝了進來，她衝著柳思懿開口，眼睛卻自始至終隻看著司程年。

“你說得對，終究是......是我的錯，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現在把我這條命還你！”

她說完就捂著臉跑了出去，司程年立馬追了上去。

柳思懿漠然地看著倆人離開，平靜地躺回床上。

她歪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塊表，淒苦地笑了一下，她本以為自己會哭，可事實上一滴眼淚也沒能落下來，眼淚終於被她給哭幹了。

柳思懿是在睡夢裏被人生生從病床上拖下來的。

她毫無防備，整個人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右腿更是狠狠撞在鐵製床架子上，瞬間一大片青紫。

可司程年看都懶得看一眼，拖著她就往外走，全然不顧柳思懿渾身上下就有一件單薄的病號服，任她怎麼掙紮也不鬆手，手指用力到恨不得生生折斷柳思懿的腕骨。

“娜娜跑出去的時候，被一群盲流綁架了，你得去替她！”

直到把柳思懿拖上那輛紅色小轎車，司程年才終於開口。

“她被綁架了，跟我有什麼關係？該報警報警、該籌錢籌錢！”柳思懿大聲抗議道。

“如果不是你說的那句話，娜娜就不會跑出醫院，更不會被綁架了。”

司程年發動小轎車，透過後視鏡看向柳思懿，柳思懿也呆呆地看著他，整張臉是那麼空洞、那麼蒼白，仿佛就此失去了對未來的全部希望。

司程年的心跳瞬間亂作一團，他的手下意識地抓緊方向盤，口氣也不由地跟著軟了下來，“思懿，你放心，我會很快帶人來救你的，相信我。”

“......相信你？”一行清淚從柳思懿的臉頰無聲滑落，卻仿佛是千鈞重錘，砸在司程年的心上，直砸得血肉橫飛，“不，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話音未落，柳思懿竟一把拉開車門，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就算是死在這裏，也好過再被司程年利用、踐踏！”這是柳思懿腦子裏唯一的念頭。

身體重重地砸在柏油馬路上，因為巨大的慣性，不受控製地向前翻滾著，隨之襲來的劇痛連綿不斷。

驚恐的尖叫、惡毒的咒罵，還有刺耳的刹車聲，混雜成一團，不斷地撞擊著柳思懿的耳膜，飛駛的車輪有好幾次差點碾過柳思懿破損的衣角。

直到柳思懿的後腰重重撞上護欄，人才終於停了下來。

她的右側小腿因為跳車生生摔斷了，森白的骨頭甚至戳破了血肉，暴露在外頭，可她一秒鐘都不敢耽擱，強撐著殘破身體爬起來，朝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艱難挪動著，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血腳印。

她好不容易掙紮到路邊，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後脖就挨了狠狠一記手刀。

“對不起，思懿，娜娜懷了我的孩子，她要是出事，那就是一屍兩命！”

司程年的話語裏有虧欠、有無奈，可更多的是理直氣壯跟順理成章。

“......那我就該死嗎？”柳思懿沒來得及問出這句，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