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醒來,我的雙腿已經半透明。
連站起來都變得困難。
每動一下,骨頭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
我知道,我快沒有時間了。
我幾乎是爬著,離開了那片海灘。
我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去。
海邊的小漁村裏,住著一位孤寡的“奶奶”。
五年前,我剛上岸,渾身是傷,是她收留了我。
她給了我第一件人類的衣服,教會我第一句人類的語言。
對我而言,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我用最後的力氣,來到她家門口。
“奶奶。”
正在織網的奶奶抬起頭,看到我的樣子,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了然和悲憫。
她沒有多問,隻是放下手中的活,默默地扶我進屋,給我倒了一碗滾燙的魚湯。
“喝吧,暖暖身子。”
我喝著湯,身體卻依舊冰冷。
我從胸口的衣襟裏,摸出一顆散發著微弱藍光的珠子。
這是“避水珠”,是我內丹之外,鮫人族最珍貴的寶物。
佩戴它的人,一生都不會遭遇水厄。
我將珠子塞到奶奶布滿老繭的手中。
“奶奶,我要出趟遠門,可能......很久不回來了。”
“這個,您留著。”
奶奶握緊了那顆溫潤的珠子,布滿皺紋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
“傻孩子,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
值不值得,已經不重要了。
我靠在奶奶懷裏,像之前一樣,聽著她哼著古老的漁歌。
意識漸漸模糊。
與此同時,另一邊。
顧淮動用所有關係,查到了沈修言名下一家私人醫院的手術記錄。
但記錄上隻寫著:林琅,常規體檢。
他知道,記錄被篡改了。
他轉而調查林清清。
結果發現,林清清過去所有的就醫記錄裏,根本沒有任何關於心臟病的記載。
她的體檢報告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
顧淮找到一個頂尖的技術專家朋友,讓他嘗試恢複林清清手機裏最近刪除的通話錄音。
幾個小時後,朋友傳給他一段恢複的通話錄音。
點開播放,林清清得意又尖刻的聲音傳了出來。
“什麼心疾?我當然是騙他的!不然怎麼讓他心甘情願地去剝那個女人的鱗片?”
“你是沒看到,那件鮫人紗有多美!我穿上它,明天在生日宴上,絕對能豔壓全場!”
錄音裏,她的閨蜜問她是怎麼讓沈修言這麼死心塌地的。
林清清笑得花枝亂顫。
“這還要多虧我運氣好,從我爸打撈上來的那艘沉船裏,找到了同心鎖那個寶貝。”
“不然,怎麼可能讓沈修言這麼迷戀我,連那個跟了他五年的女人都不要了。”
“等我嫁進沈家,那個琳琅,是死是活,誰還會在意?”
錄音到此結束。
顧淮握著手機,手背上青筋暴起。
同心鎖......鮫人紗......剝鱗......
一個個零碎的詞語,在他腦中拚湊出一個殘忍又荒唐的真相。
他立刻撥通了我的電話,卻隻聽到冰冷的關機提示音。
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