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遇薑饒時,我還是個人,而他隻是一條被藥農抓來要剝皮取膽的蛇。
我用手中所有銀錢買下它,一同與它吃糠咽菜,窩在四處漏風的小茅屋中度過了三個春秋。
第四個年頭,薑饒養好傷,化形成翩翩美少年。
他數次想向我提親,卻礙於囊中羞澀,遲遲不敢開口。
我親手織了兩匹紅布,縫了嫁衣,將自己嫁給他。
一拜天地,二拜......
“二拜祖師,夫妻對拜!”
門外鑼鼓喧天的吵鬧聲將我從昏睡中攪醒,我撐著疼到快散架的身子出門去看——
薑饒身著鮮紅喜服,手裏牽著的紅繩另一頭在鳳冠霞帔的衛娘手裏。
我的夫君,他又要娶妻了。
昨日施展在我身上的千斤墜好像轉移到了心頭,壓得我拚命喘氣,心口卻還是悶悶地痛著。
隔著人山人海,薑饒對上我的眼睛,嫵媚的桃花眼裏盛滿了心疼。
“漱玉,閉眼別看。”
“這都是為了蒙騙天道才演的一場戲,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可為何我的心卻那麼疼?
我開口,想求他:“結束這荒唐的換身遊戲可好?”
一個字都還未吐出,衛娘瞧見了我臉上的淚。
她貼心地遞上一方帕子給我擦眼淚。
“夫君好不容易補給我的婚禮,你哭什麼?”
“我聽村子裏的老人說,在新人的婚禮上哭喪,可是要給人家帶來晦氣的。”
依偎進薑饒的懷裏,衛娘笑得溫柔又恬靜。
“我雖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卻希望我的夫君長命百歲,歲歲安康。”
“所以,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隻求你別在我們的婚禮上落淚,好嗎?”
我抬眸看她,想要什麼都給我嗎?
我紅唇輕啟:“那你把我的夫君還我可好?”
話音方落,一道黑色的箭矢轟然從我耳邊射過。
躲閃不及的我,臉上被箭尖劃破,溫熱的血沿著臉頰滑落。
行凶的薑饒看都未看我一看,他神色慌張地摟著衛娘輕哄,“娘子,別聽這賤奴胡言亂語。”
“天上地下,薑饒隻娶過你一個妻。”
他演的那麼入戲,甚至將曾經對我說過的情話,都套在了衛娘身上。
我想問他,情戲演得太真實,可會連自己都陷進去,分不清真實還是做戲?
月上中天,二人洞房翻雲覆雨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掩耳盜鈴地鑽進被子裏,幾乎將自己悶死,也不願再聽他們顛鸞倒鳳。
次日一早,薑饒找上我。
“締結婚書?”
薑饒戲謔地揉了揉我的發頂,“接連傷了你兩回,偷偷哭鼻子了吧?”
“都跟你說了,那是為了救你,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做的一出戲而已。”
我避開他的撫摸,聲音僵硬:“既然是要演戲,那還請夫...還請家主與漱玉保持距離。”
薑饒卻執拗地牽上我的手,“還說沒吃醋,這婚書就當做夫君給你的補償好不好?”
“有了這婚書,你便再不用怕我被人搶走。”
指尖被他刺破,鮮紅的血滴落在婚書上與他的指尖血纏繞在一起。
我恍然看著那金光閃閃的婚書,忍不住問他,
“既是要蒙騙天道,與你締結婚書的,不該是衛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