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我不說話,虞漫希的火氣更大了。
她猛地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
“你笑什麼笑?一個殯儀館的打工妹,有什麼資格在這裏對我們家的事指手畫腳?”
“祈然問你話呢,你是啞巴了嗎?”
蕭祈然臉色一沉:“漫希,夠了!”
“你跟她道什麼歉?是她自己沒本事留住你,現在看到我們過得好,心裏不平衡,故意在這裏擺臉色給我們看!”
虞漫希越說越激動,完全不顧這是什麼場合。
“我告訴你夏綰,別以為你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祈然就會對你心軟!”
“十年前你就輸了,十年後你更不可能贏!”
“一個連房子都被收走,被高利貸追著打的喪家之犬,你拿什麼跟我比?”
她的話精準地捅進我最深的傷口。
是啊,我拿什麼跟她比?
蕭祈然消失後,催收公司的人找上了我。
他們先是打電話威脅,然後是上門潑油漆,用膠水堵住鎖眼。
我報了警,可警察說這是經濟糾紛,他們管不了。
後來,他們開始動手。
我下晚班回家,被三個人堵在樓道。
沒等我尖叫,一隻手就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另一隻手揪著我的頭發,把我往樓梯下的黑暗角落裏拖。
一腳踹在我肚子上,我疼得蜷縮成一團,胃裏的酸水湧上喉嚨。
領頭的男人蹲下來,揪著我的衣領,冰冷的刀片貼上我的脖子。
“再不還錢,下次這刀子就不是劃破皮了。”
冰冷的刀鋒輕輕一壓,刺痛傳來,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脖子滑進衣領,黏膩又冰冷。
我疼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個把我推入地獄的人,此刻正抱著他的富家女,做著人上人。
那道疤,至今還留在我的脖子上,時刻提醒著我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為了還錢,我退了學,一天打三份工。
白天在餐廳洗盤子,晚上去夜市擺地攤,淩晨還要去送報紙。
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整整五年,才把連本帶利的債務還清。
我以為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卻沒想到會是這樣跟他們重逢。
看著虞漫希那張臉,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麵前。
“虞小姐,你說完了嗎?”
她見我這麼平靜,先是一愣,隨即眼神變得更加鄙夷。
“怎麼?想動手?你敢嗎?”
我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在桌上。
照片已經泛黃,上麵是個中年女人,捧著一束向日葵,在一望無際的花田裏笑得很開心。
是阿姨。
“這是蕭阿姨生前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我看著蕭祈然,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著你成家立業,然後她就去那片向日葵花田陪著我爸媽。”
“她說她不喜歡任何鋪張的形式,隻想安安靜靜地走。”
“蕭先生,你還記得嗎?”
蕭祈然渾身一顫,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眼眶瞬間紅了。
虞漫希也呆住了,她大概沒想到我手裏會有這張照片。
她想搶過去,被我按住了手。
我看著她,笑了。
“虞小姐,你口口聲聲說為了阿姨好,想讓她風風光光。”
“可你連接她最後一程的方式,都想用錢來衡量。”
“你真的愛她嗎?或者說,你真的愛蕭祈然嗎?”
“你愛的,不過是蕭太太這個頭銜能帶給你的虛榮和麵子罷了。”
“你連自己丈夫母親的遺願都不知道,甚至不願去了解,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裏,指責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