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三年,傅律清從未帶許橙出席過任何公開場合。
所以當他的助理送來那件明顯小了兩個碼的禮服時,許橙並不意外。
當她穿著這件不合身的禮服出現在晚宴現場,發現它和宴廳弦樂團的製服一模一樣時,她也隻是淡淡瞥了一眼,沒有絲毫難過。
傅律清站在宴會廳中央,身邊圍著一群人。
許雲裳穿著高定禮服,挽著他的胳膊笑靨如花,活脫脫一副女主人姿態。
看到許橙,傅律清皺了皺眉,徑直走過來,語氣裏滿是嫌棄:
“怎麼穿成這樣?我沒告訴過你,出席晚宴要穿得體麵些嗎?”
許橙低頭看了眼身上被撐得變形的禮服,平靜地回應:“助理送來的就是這件,我想,這應該是你特意安排的。”
傅律清的臉色微變,隨即又恢複了冷漠:“知道就好。“
他嗤笑一聲,輕蔑道,“你本就不該出現在這裏,要不是雲裳心善,說想讓你一起來見見世麵,你連這宴會廳的大門都進不來。”
話音未落,他突然伸手,鉗住許橙的下巴,用力將她的臉往許雲裳所在的方向轉:
“看到了嗎?那才是屬於這裏的人。而你,不過是個替代品,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下巴被捏得生疼,許橙忍著痛沒躲開,目光卻不動聲色掃過宴會廳角落。
那裏,穿著和她同款禮服的弦樂團成員,正抱著樂器準備上場。
下一秒,傅律清抓著她的手腕,連拖帶拽地往角落拉。
手臂上的傷口被牽扯到,劇痛讓她渾身發抖,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還沒等她緩過來,傅律清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輕飄飄地扔在她麵前:
“這裏麵都是雲裳喜歡的弦樂曲,你不是會拉小提琴嗎?拉一首,我給你一萬塊。”
許橙彎腰撿起那張紙,指尖微微顫抖。
她想起上輩子,為了給阿逸湊醫藥費,她起早貪黑打理花店,晚上還去餐廳洗盤子、去夜市賣小飾品,一天打三份工,累得倒頭就睡。
可那時的傅律清,別說主動給錢,就連半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如今,他卻用這種施舍的方式,把錢砸在她臉上。
“怎麼?不樂意?”
傅律清的眼裏閃過一絲嘲諷,像是吃定了她,“你那個弟弟治病,還需要不少錢吧?這筆錢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不是嗎?”
許橙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怒火。
她知道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她要等謝珩那邊的消息,要護著肚子裏的小寶,更要救被許雲裳蒙在鼓裏的阿逸。
“好,我拉。”
傅律清顯然沒料到她會答應得這麼幹脆,愣了一下,隨即冷笑:“算你識相。”
“記住,這才是屬於你的地方,不要肖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許橙沒再說話,轉身走向弦樂團。
她跟樂隊成員點了點頭,選了一把趁手的小提琴,指尖輕輕撥動琴弦。
悠揚的琴聲緩緩流淌在宴會廳裏,原本嘈雜的場地安靜了些,不少人的目光投了過來。
許橙的視線,卻下意識地飄向傅律清和許雲裳的方向。
傅律清正牽著許雲裳的手,邀請她跳開場舞。
他攬著許雲裳的腰,動作溫柔,眼神裏滿是寵溺,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許雲裳依偎在他懷裏,笑得眉眼彎彎,偶爾抬頭湊在他耳邊說句話,就能逗得傅律清低笑出聲。
看到這一幕,許橙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隱隱作痛。
上輩子,她也無數次幻想過這樣的場景——傅律清牽著她的手,陪她跳一支舞,哪怕隻有一次。
可每次她鼓起勇氣開口,得到的都是他冷漠的拒絕:“許橙,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以前總以為,隻要她足夠努力,足夠討好,總能捂熱他的心。
可現在她終於明白,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屬於她,再怎麼強求,也隻是徒勞。
手臂上的傷口因為長時間抬著琴弓,開始傳來陣陣刺痛,許橙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強忍著疼痛繼續演奏,可手指卻越來越不聽使喚。
“嘣 ——”
一聲脆響,小提琴的一根琴弦突然斷了。
許橙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解脫般鬆了口氣,放下小提琴,轉身快步離開了現場。
她胡亂找了個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冷水一遍遍地潑在臉上,試圖壓下心底的悶痛和委屈。
【媽媽,你別難過。】
小寶感受到了她的情緒,小奶音輕輕的,像團軟乎乎的棉花。
【小寶會一直陪著媽媽,等小寶出生了,就換小寶保護媽媽。】
【對了媽媽!】他突然想起什麼,語氣變得急切,【宴會上的食物有問題!寶剛才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你千萬別吃!】
許橙忙關了水龍頭,側耳細聽。
宴會廳的方向,果然傳來一陣隱約的騷亂聲。
她瞬間想起上輩子的事 ——就是這場晚宴,許雲裳在她的香檳裏下了藥,想讓她在眾人麵前失態,徹底敗壞她的名聲。
沒想到這輩子,她還敢故技重施。
許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皺巴巴的禮服,深吸一口氣,推開洗手間的門,朝著宴會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