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訂婚宴設在城中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盛庭。
岑嶼為了討好未來的嶽父,下了血本,包下了這裏最豪華的宴會廳。
宴會的重頭戲,是他特意為準嶽父孟廣誌準備的頂級海鮮——從阿拉斯加空運的帝王蟹,和日本直供的藍鰭金槍魚。
然而,就在開宴前一小時,意外發生了。
原先訂好的供貨商臨時變卦,說海關出了問題,貨送不過來了。
「送不過來?!」
岑嶼的臉瞬間白了,對著電話那頭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錢都付了!你現在跟我說送不過來?你耍我呢?」
掛了電話,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爸岑衛國和我媽劉麗芳也是一臉焦急。
這可是巴結未來親家的最好機會,要是搞砸了,後果不堪設想。
孟萱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塗著指甲,臉上倒是沒什麼急色,反而帶著一絲看好戲的傲慢。
她吹了吹剛塗好的蔻丹,斜睨著岑嶼,慢條斯理地開口。
「小嶼,我早就跟你說過,我爸那個人,嘴刁得很。」
「海鮮這種東西,他隻吃‘漁海集團’直供的貨,別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他看都不會看一眼。」
「漁海集團?」
岑嶼的臉色更難看了。
「那是本市最大的商業帝國,他們的海鮮從不對外零售,隻特供給少數幾家頂級餐廳和會所,我們哪兒夠得著啊?」
孟萱放下指甲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呀。這可是你在我爸麵前表現的最好機會,你要是能辦成,我爸肯定對你刮目相看。」
下一秒,三道目光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充滿了理所當然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壓迫。
我爸岑衛國第一個開口,語氣生硬得像在下達軍令。
「岑寧!你不是在海鮮市場幹了十年嗎?你是幹這個的,你馬上給我去想辦法!」
「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今晚必須把漁海集團的帝王蟹和金槍魚給我弄來!」
他往前走了一步,幾乎是指著我的鼻子,聲音裏帶著威脅。
「這事要是辦不好,丟了你弟弟的臉,你就別認我這個爸!」
我媽劉麗芳緊跟著上前。
她從錢包裏數了又數,最後肉痛地抽出十張一百塊,像扔垃圾一樣甩到我腳邊。
她湊到我耳邊,聲音刻薄又尖酸。
「我知道這東西貴,但你路子野,認識的人雜,肯定有辦法弄到便宜貨。」
「這一千塊錢你先拿著,多退少補。」
她頓了頓,眼神裏充滿了懷疑和警告。
「我可告訴你,別想著從中撈油水!每一分錢,我回來都要跟你對賬的!」
一千塊。
讓我去買市價至少幾十萬,而且有錢都買不到的漁海集團特供頂級海鮮。
這已經不是壓榨了。
這是極致的荒謬,和赤裸裸的羞辱。
他們一邊利用著我在這行浸淫十年的經驗和人脈。
一邊又從骨子裏鄙視我,把我當成一個隨時會偷奸耍滑、貪墨錢財的騙子。
我看著他們一張張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
看著孟萱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他們都等著。
等著我驚慌失措,等著我拒絕,等著我為了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醜態百出。
我緩緩抬起眼。
「好。」
他們都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答應得如此幹脆。
我轉身,在他們複雜的目光中,走出了休息室。
背後,傳來我媽尖酸的叮囑。
「記得找地方把自己再洗洗,別把晦氣帶到酒店大堂!」
我關上門,隔絕了那一切。
我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那個十年未曾主動亮起過的名字。
指尖懸停了片刻。
最終,我還是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那頭傳來一個低沉又恭敬的聲音。
「姐?」
我的聲音冰冷而平靜。
「魏燃,我希望你配合演一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