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餐在一種心照不宣的詭異溫馨中結束了。
回到家,我逃也似的回到房間。
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才允許自己卸下那幾乎要壓垮我的偽裝。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鈍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為什麼偏偏是我?
如果隻是因為我的眼睛像那個早夭的妹妹,為什麼要給我一個家?
如果注定無法相守,為什麼要讓我嘗到幸福的滋味,再殘忍地揭穿這一切都是謊言?
我拿出手機,再次點開導師發來的項目詳細資料和保密協議。
“為期十年”、“海外”、“封閉式管理”、“斷絕一切非必要對外聯係”......
這些冰冷的詞彙,此刻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十年,足夠長了。
長到足以讓姐姐和薑祈年修成正果,長到足以讓我從他們的生命裏徹底消失。
我開始收拾行李,動作很慢。
當指尖觸到抽屜深處那本深藍色筆記本時,呼吸不由一滯。
深藍色的封麵上掛著一把小鎖——
那是薑祈年高中時送給我的“秘密基地”。
密碼是我們相遇那天的日期。
輕輕一按,鎖應聲而開。
翻開第一頁,是薑祈年工整而略顯青澀的字跡:
【今天一起吃午飯。】
【放學我等你一起回家。】
那時的我們,在貴族學校裏是兩個異類。
我受了欺負從不吭聲,怕給家裏添麻煩。
直到有一天回家路上,薑祈年拉住我傷痕累累的手腕,把筆記本塞進我懷裏:
“以後在這裏寫。被人欺負了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保護你。”
往後翻,字跡逐漸密集:
【我看到你上課睡著了。像個笨蛋。】
【有人撕了你的作業本,我幫你粘好了,也警告過他們了。】
【別怕,有我在。】
每一筆每一劃,都在訴說著那些年他沉默的守護——
是他一次次在走廊裏當在我身前,麵對那些嘲笑我來曆不明的人。
是他在我被反鎖在陰暗器材室時,急切地踹開門,將恐懼的我拉進懷裏。
是他在我因“養女”身份被刻意排擠、躲在樹下偷偷哭泣時,沉默地陪我坐到日落。
直到那個冬夜的天台,他脫下外套裹住我,從身後緊緊抱住:
“盛語桉,我喜歡你。我想保護你,一輩子。”
我們在一起了。
他的筆跡也變得不同,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和占有欲:
【今天牽了你的手,心跳快得不像話。】
【你對著窗外的櫻花笑,我記了一整節課。】
【盛語桉和薑祈年天生一對。】
【很想你,明明才分開十分鐘。】
【語桉,我會永遠保護你。】
我的呼吸開始發緊,眼眶發熱。
這些文字,曾經是支撐我走過無數陰霾的光。
再往後,是更滾燙、更直白的愛語,像一團溫暖的火焰,幾乎要透過紙頁灼傷我的指尖:
【遇見你,是我貧瘠人生裏最盛大的幸運。】
【我會努力,給你一個最好的未來。一個完全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
【等畢業後,我帶你去冰島看極光,去瑞士住小木屋,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就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