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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澤的腳步在門口頓住，他回頭看向我。

“沈棲眠，你最好適可而止，其他事我可以隨叫隨到，但關乎人命，別任性。”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抱著方梓快步離開。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木屋外的風雪中。

我緩緩蹲下身，一件件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物品。

那件被踩臟的羊絨毛衣，我輕輕疊好，放進了行李箱最底層。

回國後，我又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

那天我收到了一份快遞。

拆開來看，是一份孕檢報告，方梓懷孕了，孕周六周。

我盯著報告單上那個小小的孕囊影像，忽然明白了宋昀澤那句“關乎人命”是什麼意思。

我將報告單撕碎，扔進垃圾桶。

......

化療結束後，我的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脫落。

早晨醒來，枕頭上總是鋪滿了發絲。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個麵色蠟黃，頭發稀疏的自己，輕輕扯了扯嘴角。

“真醜。”

我獨自去了常去的那家理發店，讓理發師剃光。

等理發師輕聲說“好了”時，我才緩緩睜開眼睛。

鏡中的自己，蒼白，消瘦，頭頂光禿。

“很幹淨。”我輕輕說。

付錢時，理發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

走出理發店，我沒有立刻回醫院，而是拐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

我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無聲地哭了起來。

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水泥地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肩膀在劇烈地顫抖。

這八年，我從未在他麵前掉過一滴淚。

即使是最難熬的時刻，我也總是昂著頭，用最尖銳的刺來保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出院的那天，主治醫生再次勸我：

“沈小姐，如果繼續治療，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我搖搖頭，聲音很輕：“太痛了，算了。”

醫生看著我眼底的決然，最終隻能歎息著遞過出院單。

我去商場給自己買了一頂漂亮的栗色卷發假發，柔軟的發卷垂在肩頭，襯得我蒼白的臉多了幾分生氣。

出來後，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宋昀澤的電話。

“來接我。”

令我意外的是，宋昀澤這次沒有任何怨言，很快就到了商場。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甚至在我上車時還難得地扶了我一把。

看來是方梓和孩子都沒事。

開到一半的時候，宋昀澤側目看了我一眼，微微挑眉：

“你做頭發了？”

他下意識想伸手觸碰那栗色的發卷，卻被我不著痕跡地偏頭躲開。

宋昀澤自討沒趣地收回手。

“提醒你一下，一個月沒幾天了，你有什麼招盡快搞完，別沒完沒了地煩我。”

我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輕聲開口：

“你覺得我喊你這幾件事，你有哪一個做好了？”

“沈棲眠，我能答應你已經很好了，你別得寸進尺。”

我轉過頭，直視他的側臉：

“宋昀澤，我想去潛水。”

宋昀澤手指輕敲方向盤。

“行啊，不過得帶上方梓，我最近沒什麼安全感。”

他透過後視鏡觀察我的反應，本以為會被拒絕，卻隻等到一聲極輕的嗯。

“隨便你們。”我將視線轉向窗外，“要是我在潛水的時候出什麼意外，你以後愛和誰潛水都行，也不差這一會兒。”

宋昀澤嗤笑一聲。

“那我該祈禱你最好早點死，這樣一輩子就沒人煩我了。”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接話。

當初吵架的時候，宋昀澤就從來不是我的對手。

他總是這樣，說些傷人的話，以為能刺痛我，卻不知我早已千瘡百孔。

反正我也快死了，懶得再爭辯什麼。

我一直喜歡潛水，因為感覺渾身被水包裹的感覺很溫暖，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裏。

那種與世隔絕的寧靜，讓我暫時忘記病痛的折磨。

我想在死前最後體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