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清辭是在一陣劇烈的頭痛和渾身灼燙的酸軟中恢複意識的。
“......寒氣深入肺腑,加之夫人本就體弱,此次溺水又耽擱了救治時間,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如今高燒不退,若是今夜仍無法退熱,隻怕......唉......”
聲音很遠,讓沈清辭的頭更痛得撕裂。
耽擱了救治時間......是啊,他當時正忙著心疼他那“扭傷了腳”的表妹呢。
屋內短暫地沉默了片刻,沈清辭能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門外傳來了小廝小心翼翼的通報聲:“將軍,表小姐那邊派人來問,說腳踝疼得厲害,心口也有些發悶,想請將軍過去瞧瞧......”
沈清辭清晰地聽到陸寒錚的呼吸聲加重,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對太醫吩咐道:“這裏交給你了,務必精心照料。有什麼情況立刻稟報我。”
“是,將軍。”
陸寒錚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沈清辭藏在錦被下的手,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又過了不知多久,沈清辭感覺到有人靠近床邊,一股濃烈的藥味傳來。
她艱難地掀開一絲眼縫,模糊中看到向春芝端著一碗藥,正嫋嫋婷婷地走過來,臉上帶著一種虛假的擔憂。
“表嫂,你終於醒了些?”
向春芝的聲音甜得發膩,她坐在床邊,示意旁邊的丫鬟扶起沈清辭,“太醫開了藥,妹妹親自熬的,快趁熱喝了吧,喝了病才能好。”
沈清辭渾身無力,隻能任由她們擺布。
藥汁入喉,不僅苦澀,還帶著一股灼燒般的刺激感。
一連幾勺下去,沈清辭隻覺得胸腔內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突然,喉頭猛地一甜,她控製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下一秒,一口暗紅色的鮮血直接噴濺而出,染紅了身前素白的寢衣和被褥!
“咳咳咳......”沈清辭伏在床邊,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氣。
“哎呀!表嫂!你怎麼了?!”向春芝驚呼一聲,聲音帶著哭腔,“這、這藥是太醫開的呀!怎麼會這樣?表哥!表哥你快來呀!”
陸寒錚聞聲疾步衝了進來,臉色鐵青。
“怎麼回事?!”
“表哥!”向春芝撲進他懷裏,泣不成聲,“我不知道......我隻是按方子給表嫂喂藥,她、她突然就吐血了......是不是太醫的方子有問題?表嫂咳血的樣子像個妖怪......嗚嗚嗚......嚇死我了......”
陸寒錚看著懷中顫抖的向春芝,又看了一眼幾乎昏死過去的沈清辭,眉頭緊鎖。
他緊緊摟住向春芝安撫:“芝兒別怕,是沈清辭嚇到你了,不關你的事,定是她病重虛不受補。”
他看向沈清辭的眼神,帶著煩躁和厭棄,仿佛她的吐血不過是一場麻煩的意外,驚擾了他的心上人。“怎會如此不濟。”
他低聲抱怨了一句,甚至沒有上前查看她的情況。
沈清辭在劇烈的咳嗽和眩暈中,清晰地聽到了他的話語。
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鮮血的腥氣彌漫在口腔,是向春芝下的毒,一定是!
可他還是無條件的相信了向春芝。
她死死地咽下差點又咳出來的鮮血,看著向春芝依偎在陸寒錚懷裏抽噎著。
“表哥,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查出原因,好好照顧表嫂,將功補過......”
陸寒錚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背:“委屈你了,芝兒。還是你懂事。”
之後幾日,沈清辭的病情因這次吐血反而更加沉重,向春芝讓婆子扒開她的嘴一口一口的使勁灌藥。
她吐得膽汁都要出來,卻沒人敢幫她。
足足折磨了七天,向春芝才拿出太醫之前開的藥方,給她喝新的湯藥。
這日,沈清辭服了藥後昏沉沉睡去,卻被一陣嬉笑聲吵醒。
陸寒錚和向春芝顯然以為她仍在昏睡,且是個聾子,便毫無顧忌地在外間調笑。
“表哥,你瞧表嫂整日躺著,臉色蠟黃,真是......哪還有半點當年尚書府小姐的模樣?”
向春芝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陸寒錚似乎喝了些酒,聲音有些慵懶含糊:“提她作甚?一個不解風情的木頭美人罷了,當初娶她,不過是看在舊日情分和那道救命之恩的份上。若不是她擋了那一下,我陸寒錚何至於被個聾子絆住腳步?”
向春芝嬌笑起來:“還是表哥眼光好。不過......她到底占著將軍夫人的位置呢......”
“嗬,”陸寒錚冷笑一聲,“夫人?她也配?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廢人,若不是我陸家念舊恩,早該......放心,芝兒,等她身子好些,我自有安排。這將軍府的女主人,遲早是你。”
“表哥~你真好!”
接著,便傳來一些曖昧的衣物摩擦聲和低語。
沈清辭冷冷地爬起來,喝下苦澀的藥汁,他要快點好起來,才有力氣在上元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