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時,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床頭,清冷得很。
林疏月恍惚間回到十歲那年。
那天她在孤兒院被其他孩子欺負,躲在牆角哭到天黑,準備回去時,卻聽見附近補習機構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呼救聲。
透過濃煙,她看見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被困在火裏,半邊臉已經被燒傷,人早就暈了過去。
她想都沒想就衝了進去,用盡全身力氣拖著男孩往外挪。
旁邊的書架被燒得劈啪作響,轟然砸落,硬生生砸斷了她的腳。
最後她被濃煙嗆暈,和男孩一起倒在機構門口。
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迎接她的卻是孤兒院院長滿臉的嫌惡:
“本來就不討人喜歡,現在腳還跛了,以後誰會要你?不如死了幹淨!”
她沒說話,任由院長罵夠了轉身離開。
後來聽護士說,和她一起被救的男孩,臉被嚴重燒傷,毀了容。
養病的那三個月裏,她總趁沒人的時候偷偷去看那個男孩。
見他把自己裹在被子裏不願見人,甚至趁人不注意想自殘,她心裏又疼又急。
於是每天她都找機會溜過去,笨拙地給他講從故事書裏看來的笑話,趁護士不注意帶他偷偷溜去頂樓曬太陽,一點點幫他走出陰霾。
一來二去,兩人越來越依賴彼此。
她知道了他叫顧夜寒,卻沒敢說自己的真名,隻說小名叫阿憐。
有次他攥著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說:“阿憐,等我長大了就娶你,一輩子保護你。”
這句話,她記了很多年,直到被秦家收養,才徹底和他斷了聯係。
可誰能想到,再見麵時,他早已不記得她,心裏裝滿了林絮,甚至把她當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上輩子她終於鼓起勇氣,把當年救人的真相告訴他時,顧夜寒不僅半個字都不信,反而更加憤怒。
也是那時她才發現,林絮早就知道這件事,還悄悄頂替了她的位置,成了他記憶裏那個 “救命恩人”。
【嘖,戀愛腦又開始追憶往昔了?人家早把你忘到九霄雲外,記著這點破事有什麼用?】
肚子裏的小奶音像盆冷水,澆得林疏月瞬間回神。
她伸手摁了摁發疼的心臟,心底翻湧著悔意。
這種狼心狗肺的人,當初就不該救!讓他燒死在火裏才幹淨!
她閉了閉眼,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再睜開眼時,卻猛然撞進一雙淬著寒冰的眸子。
顧夜寒不知何時站在了病房裏,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林疏月,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弄壞了花,害得我連給絮絮求婚的機會都毀了?”
【裝綠茶!快裝!別硬剛!】
小家夥在肚子裏急得直跳腳。
林疏月把到了嘴邊的反駁咽回去,故意垂下眼睫,露出一副恐懼又委屈的神情,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對不起,顧先生,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不小心摔了,毀了您的事。”
她聲音哽咽,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怯懦。
顧夜寒沒料到她會這麼快服軟。
看著她眼底那抹恐懼裏夾雜著委屈的神色,他心底莫名竄起一陣煩躁,腦海中竟閃過一絲極其模糊的畫麵。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個女孩這樣委屈地看著他,眼睛紅紅的,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他皺著眉,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病房門卻被猛地推開。
“夜寒哥哥,你別怪姐姐了,這真得不是她的錯!”
林絮跌跌撞撞地撲進來,一把攥住顧夜寒的手腕,“你是姐姐的丈夫,是我的姐夫啊,我本來就不能......”
【嗬!也就死渣男信她的鬼話!這茶味都快飄出醫院大門了!】
小家夥在肚子裏翻了個白眼。
“我不是!” 顧夜寒像是被踩中痛處,紅著眼抓住林絮的肩膀,“絮絮,要不是她當年耍手段逼你逃婚,又設計爬上我的床,我們才該是夫妻!”
他轉頭,惡狠狠地瞪著林疏月:“你別離開我,我現在就跟她離婚!明天就去辦手續!”
林疏月在心底嗤笑一聲。
他急著把她這個 “恥辱”丟掉,急著去討好林絮,卻早就忘了,當初是誰拚了命把他從火海裏拖出來的。
可林絮突然拔高聲音,“不行!你們不能離婚!”
顧夜寒一愣。
林絮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失了態,慌忙背過身,雙手捂住臉,抽噎著說:“夜寒哥哥,你已經是姐姐的丈夫了...... 更何況......”
她哽咽著,後麵的話怎麼也說不下去,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
顧夜寒正要追問,視線卻落在林絮脖頸的曖昧紅痕上: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