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睜眼。
白朝朝依舊躺在那間病房,陸北寒也依舊坐在床前守護。
見她蘇醒,守護在白朝朝床前陸北寒神色緊張扶她起來:
“朝朝,感覺怎樣,傷口還疼嗎?”
陸北寒扶她動作很輕,還是不小心碰到白朝朝剛取皮傷口。
鮮血瞬間滲透紗布,手臂尖銳的疼刺激白朝朝眼眶瞬間蓄滿生理淚水。
陸北寒指尖顫抖幫她擦幹眼角淚水,語氣夾雜著強烈愧疚:
“朝朝,還疼嗎?你受苦了!”
她麻木看向陸北寒,心中再也沒有他關心他的竊喜。
是陸北寒命令醫生從她身上取皮給林瀟瀟做植皮手術,現在又來假惺惺關心她。
強忍著傷口被拉扯劇痛,白朝朝無力比劃著手語:
“是林瀟瀟哪裏又不舒服我了,需要我補償她什麼嗎?”
陸北寒動作熟練幫她帶好助聽器,不管白朝朝聽不聽,隻自言自語解釋:
“朝朝,抱歉,無論你信不信,我都還愛你,不然我也不會把生存的希望給你。
我知道你不喜歡欠別人的,才給你一次報答瀟瀟機會,讓你植皮給她。”
白朝朝無力張嘴喘息,心口窒息感覺並沒有得到緩解。
陸北寒還記得她不喜歡虧欠別人。
可那針藥劑並沒有注射給她,她沒有奪走陸北寒想給林瀟瀟的生存機會,她不欠林瀟瀟的。
白朝朝深知陸北寒不信她,還是不甘心在手機屏幕打字解釋這一切。
不管陸北寒有沒有看,她流著淚,無助比劃手語:
“陸北寒,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
陸北寒臉色始終沉靜如水,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終於帶著不耐煩開口:
“好,我信你,可以了嗎?”
白朝朝已經沉入穀底的心又是猛的一墜。
最後歇斯底裏趨於麻木,白朝朝隻剩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她絕望閉眼,身體無力靠在床前,以為被陸北寒傷得夠深,他輕描淡寫再次開口,徹底將白朝朝拉入地獄:
“還記得婚前我為了給你安全感,將名下股票全部轉讓給你,你今天傷口流血止不住嚇到瀟瀟了,為了補償瀟瀟,我決定把轉讓給你的那份股份送給瀟瀟。”
陸北寒推了下鼻梁上金絲框眼鏡,語氣冷靜的向在法庭談判:
“我訂了下午機票,帶瀟瀟去A城散心,一個星期後我們回來,希望在我回來之前,你會把股份轉讓協議準備好。”
結婚之前,陸北寒常說錢在哪,愛在哪,為了證明對白朝朝愛意,將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轉讓到白朝朝名下。
白朝朝到現在還清晰記得陸北寒說過的話:
‘承諾不一定一輩子作數,如果有天我移情別戀了,我名下公司股份是你最大的退路。’
曾經的承諾還曆曆在目,陸北寒銳利目光讓白朝朝被迫從曾經溫存幻想中回神,如夢初醒。
如果白朝朝敢說一個‘不’字,或許陸北寒會重新啟用律師身份,將她送上法庭,強行將曾經深愛時留給她的退路以另一種方式要回來。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陸北寒的銳利目光瞬間變得溫柔,快速的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白朝朝聽力忽好忽壞,她沒聽清對麵是誰聲音,隻看陸北寒臉上掛著的笑容,心中就有了答案。
——
目送陸北寒離開,還有白朝朝徹底流幹的眼淚,和對他最後一絲眷戀。
強忍著痛,白朝朝在線上購買律師服務,拜托律師擬定股份協議,以及一份離婚協議。
一個星期後,陸北寒會得償所願。
在她死後,陸北寒不是喪偶,是離婚。
這樣既成全陸北寒和林瀟瀟,也是給她自己的最後體麵。
一個星期時間轉瞬即逝。
陸北寒回來了,是從陸北寒從不更新的朋友圈得到的消息。
九宮格照片裏,
陸北寒曾對白朝朝失約的海為背景,他和林瀟瀟手牽著手,光腳踩在沙灘上。
林瀟瀟對著鏡頭露出明媚微笑,容光煥發,臉上掛著健康的紅潤。
陸北寒目光緊緊注視著她,眼中流露出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深情。
手機屏幕熄滅,映照出白朝朝此刻模樣。
因為病痛折磨,白朝朝整晚整晚睡不著覺。
她瘦的隻剩皮包骨頭,麵頰深深凹陷,眼下一片烏青。
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白朝朝翻出化妝包,給她自己化了一個極淡的妝容。
醫生說,她可能活不過一個月了。
等陸北寒來拿協議,可能是她和陸北寒見到最後一麵。
陸北寒早就不愛她了,白朝朝還是想在以後陸北寒無意間想起她時,記住的是她的美好。
一直從天黑等到天亮,陸北寒遲遲沒有過來。
陸北寒今晚大概是不會過來了。
將病房燈光熄滅後,白朝朝隻在床頭留下一盞床頭燈。
她怕黑,有幽閉恐懼症,睡覺之前總會留盞燈亮著。
突然,天花板上主燈閃爍幾下,發出瘮人的電流聲,緊接著,放在桌上床頭燈也一起熄滅,臥室瞬間一片黑暗。
白朝朝渾身一震,顫抖去摸床頭燈開關。
她顫抖著摁了幾下開關,床頭燈始終沒有反應。
強忍著恐懼,白朝朝無助摁了幾下護士鈴,等了許久,也遲遲沒有回應。
壯著膽子,白朝朝憑借手機手電筒微弱光芒,試探著往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看著外麵像是能把她吞進去深不見底黑洞似的長廊,白朝朝驚慌尖叫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要是在以前,這種時刻陸北寒都會陪著她。
而此刻,回應她的隻有長長走廊空蕩的回音。
借著微弱光亮,白朝朝指尖發抖給陸北寒打去電話。
盡管他不愛她,在白朝朝心裏,陸北寒是她陷入絕境中唯一能想到的人。
從前陸北寒怕錯過白朝朝消息,給白朝朝電話設置成特別關心。
他從來都是秒接她電話。
連打三次電話,回應白朝朝的,始終都是客服冰冷機械的暫時無人接聽。
陸北寒,求求你,快接電話!
白朝朝崩潰在心中無聲呐喊,顫抖著手再次摁下通話鍵。
就在白朝朝以為陸北寒今晚不會接電話時,話筒對麵終於傳來林瀟瀟聲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