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才跟誰說話呢?”同學好奇地探頭看了看。
“哦,一個問路的阿姨。”女兒親熱地挽住同學的胳膊,離我藏身的地方走遠了幾步,“走吧走吧,快回去拍照。”
“你先過去,我還有點事,忙完馬上過來。”
她的聲音輕柔而婉轉,與剛才對我時的刻薄形成了鮮明對比。
同學見女兒堅持,沒多問便離開了。
女兒見同學走遠,臉上的甜笑瞬間褪去,隻剩下不耐煩。
她再次拿出手機,點開一張截圖。
“我已經被盛世集團錄取了!我的人生馬上就要起飛了,我絕不允許你這個汙點再出現!”
盛世集團......是我師弟周恒的公司。
我退役後,他曾無數次登門,求我去做技術總監,薪資股份隨我開。
為了陪孟孟長大,為了給她一個完整的童年,都被我拒絕了。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眼裏滿是對未來的憧憬,“所以你不能成為我的絆腳石,我需要徹底擺脫你帶來的影響。”
她的語氣像在陳述一個再合理不過的事實,這比她之前的謾罵更讓我心寒。
“你所謂的犧牲,對我來說不是恩賜,是負擔,你從來沒有真正為我的未來考慮過。”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自覺一點,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我緊緊地抓著旁邊的樹幹,斷骨的劇痛,心臟的絞痛,在此刻忽然都消退了。
原來我不是她的母親,是她的牢籠。
她大概是習慣了我的卑微和哀求,我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讓她有些無措。
“你看什麼看!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心軟嗎?”
“我告訴你林瀾,我今天把話說明白了,我們必須斷絕關係!否則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看著她氣急敗壞的臉,我第一次覺得,她一點也不像我。
我鬆開扶著樹幹的手,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
她準備好的一肚子刻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裏,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你說什麼?”
“我說,好。”我重複了一遍,看著她因為震驚而微微張開的嘴,“筆和紙,有嗎?。”
女兒徹底懵了:“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要斷絕關係嗎?”我耐心地解釋,“口說無憑,寫下來,簽個字。”
她死死瞪著我,手卻不受控製地伸進包裏,掏出一個記事本和一支鋼筆。
我扯下一頁紙,在之上開始寫:
【我,林瀾,自今日起,與女兒林孟斷絕一切關係,從此婚喪嫁娶,兩不相幹,生老病死,各安天命。】
寫完,我把紙和筆推到她麵前。
“到你了。”
林孟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看著那張紙, 在猶豫些什麼。
“快寫。”我催促道,“你的同學不是還在等你嗎?別遲到了。”
林孟奪過筆,在紙上寫下了和剛才那段話差不多的句子,隻是把名字換了一下。
我將那張紙放進口袋,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留戀。
到了校門口,我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車費花了一百二十塊,我付錢的時候,手沒有絲毫顫抖。
這是我第一次,為自己花錢花得如此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