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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外婆來看我時，總會背著爸爸媽媽，偷偷掐我的胳膊。

“喪門星，討債鬼。”

他們說我克父克母，是個不祥之人。

他們還說，因為我，我們家永遠都抬不起頭。

後來我才知道，為了給我治病，爸媽花光所有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外債。

他們四處求人，嘗試各種稀奇古怪的偏方，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貸。

外公外婆逼著他們把我送到福利院，再生一個健康的。

他們跪在外公外婆麵前，磕得頭都破了。

“爸媽，我們這輩子隻要清清一個孩子就夠了。”

“我們已經決定了，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把清清的病治好。”

後來，我看見爸爸的黑發裏夾雜越來越多銀絲。

他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去開網約車，常常淩晨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媽媽也剪掉她最寶貝的長發，再也沒買過新衣服，化妝台上的護膚品都換成了最便宜的寶寶霜。

他們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

我常常會想，我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當我小聲問出這個問題時，媽媽愣了很久。

然後臉上綻放出我見過最美的笑容。

“清清，你的存在，就是爸爸媽媽這輩子收到最好的禮物。”

媽媽，你別哭了。

你哭起來，就不是最美的媽媽了。

我還是最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我想替媽媽擦掉眼淚，我的手卻一次又一次地穿過她的臉頰。

這時，一隻肉乎乎的小手撫上媽媽的臉，代替我完成這個動作。

“媽媽，不哭。”

是妹妹。

媽媽一把將妹妹緊緊摟在懷裏。

她抬起頭，通紅著雙眼看著爸爸。

“老公，我熬不下去了，我們報警吧？”

“不，不能報警。”

爸爸的聲音沙啞而顫抖：

“要是警察來了，問我們為什麼把孩子種在花盆裏，我們怎麼解釋？他們會把我們當成瘋子的！”

爸爸扶著牆，慢慢站起來，從抽屜裏拿出手電筒，哆哆嗦嗦地打開。

他對著家裏角落照去，聲音裏帶著哭腔。

“清清，爸爸知道錯了，爸爸不該凶你。”

“你快出來好不好？我們不跟媽媽生氣了，爸爸給你買蛋糕，買你最喜歡的故事書。”

他每照一個地方，心就沉一分。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泥土上，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突然，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收回手電筒，跌坐在地。

“爸爸，你快起來啊！”

我焦急地飄在他身邊，可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觸碰到他。

妹妹被這壓抑的氣氛嚇到了，她指著陽台的方向，小聲說：

“爸爸，姐姐她把花盆推倒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媽媽無視妹妹的話，他們像是瘋了一樣在屋子裏亂轉，就是不敢靠近陽台那片區域。

妹妹，他們不相信你說的話。

我歎了口氣，放棄掙紮，飄到書架旁。

這裏有很多我沒看完的故事書，還有爸爸答應給我買的新玩具。

枕頭下麵，藏著我偷偷用零花錢給媽媽買的口紅。

我想看媽媽再像以前一樣，美美地笑一次。

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唉。

我搖了搖頭，托著下巴發呆。

給爸爸準備點什麼呢？

看著牆上妹妹畫的一家四口的塗鴉，我突然有了主意。

那幅畫裏，爸爸媽媽和妹妹都笑得很開心。

隻有我，被畫在一個花盆裏，沒有腳，也沒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