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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有意識時，我發現自己正輕飄飄地懸在半空中。

我低頭看了看，青瓷花盆倒在地上。

黑色的泥土和渾濁的積水流了一地。

一個瘦小的身體被包在布袋裏。

爸媽說太陽太毒了，特意花了很多錢給我定製的布袋。

我卻蜷縮在其中，了無生氣。

那是......我？

我好奇地伸出手，發現自己的手掌變成半透明的。

我竟然，從禁錮我七年的花盆裏出來了。

而且我好像可以站起來了。

我興奮地在空中轉了個圈，想要第一時間告訴爸爸媽媽這個好消息。

“爸爸！媽媽！你們看！我能飛了！”

“我的腿也不疼了！你們現在可以帶我去買水晶鞋了嗎？”

我歡呼雀躍，用他們最喜歡的方式，眨巴著大眼睛，期待著他們的回應。

這時，媽媽牽著妹妹的手走進來，徑直從我的身體裏穿過去，仿佛什麼都沒感覺到。

“我的小心肝今天累不累呀？拍了那麼多照片，笑得臉都僵了吧？”

“不累！媽媽，攝影師叔叔誇我像個小明星呢！”

妹妹揚起小臉，驕傲地炫耀。

媽媽蹲下了身，溫柔地擦了擦妹妹臉上的汗珠。

“那是當然，我的女兒就是最棒的。你姐姐身體不好，不能吹風。今天拍了漂亮照片的事情，我們要對姐姐保密哦。”

妹妹乖巧地答應。

媽媽親了一下妹妹的額頭，許下承諾：

“走，媽媽帶你去洗澡，然後讓爸爸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買最大號的！”

哇！

草莓蛋糕！

我激動地在媽媽身後手舞足蹈。

“媽媽！我也要吃！我的腿好了，不怕涼了！”

可是我的聲音像是被無形的牆隔開了，她根本聽不見。

爸爸拎著大包小包走進來，同樣穿過我的手臂，將東西放在沙發上。

“你就知道慣著她，清清還在屋裏呢。”

媽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一臉煩躁和怨恨。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可是心心也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不能為了那個累贅，就委屈心心啊！”

“心心健康、漂亮、活潑愛笑，她才是我夢寐以求的女兒！而不是那個半死不活，隻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的討債鬼！”

媽媽的話讓我心口一滯。

原來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她明明說過，無論我變成什麼樣，都是她最愛的小寶貝。

她明明在我耳邊發過誓，就算有了妹妹，我也永遠是她心中最重要的。

原來大人的話真的不能信。

壞媽媽！

我發誓，這次要兩個最大號的草莓蛋糕才能把我哄好！

我伸出兩根手指，在爸爸麵前晃了晃。

可他眼睜睜地看著我，卻走向我的房間。

“爸爸！我在這裏呀！”

我在他麵前拚命地揮手，他卻隻是皺著眉，看著我的臥室。

“清清？你又在鬧什麼脾氣？”

“你是不是又覺得爸爸媽媽偏心妹妹了？快點出來，別讓媽媽更生氣了。”

當然不是啦！

我淘氣地想去拉他的耳朵，卻一次次穿過他的身體。

你們聽不見我說話，我該怎麼告訴你們，我沒有在鬧脾氣啊！

沒有人能回答我。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小畜生現在無法無天了！”

媽媽尖利的嗓音再次響起。

“我們為了她，求神拜佛，散盡家財，連心心都隻能跟著我們過苦日子！結果養出了什麼？一個隻會嫉妒妹妹，隻會給我們添堵的白眼狼！”

“我看就讓她死在那堆泥裏好了！以後我隻有心心一個女兒！”

我僵在原地。

原來媽媽早就希望我死了。

我這個壞孩子，又惹媽媽生氣了。

我學著爸爸的樣子，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可是為什麼一點都感覺不到疼呢？

爸爸走過去，將崩潰的媽媽緊緊抱在懷裏。

媽媽放聲大哭。

“對不起，老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我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的眼睛酸澀得厲害，陌生的情緒在胸口翻湧。

我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爸爸媽媽為我付出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