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親事剛定下,陸寒川便將他名下所有的田莊、鋪麵賬冊一股腦塞給了我,理由直接:“早晚要你接手,提前熟悉。”
順便,還“順”走了我書案上剛完成的一幅《邊關風雪圖》。
我又好氣又好笑。
我與王瑜雖有婚約,但見麵次數屈指可數,每次相見,也都守著禮節,疏離客套。從未見過陸寒川這般......反客為主的人。
上元節那夜,我出府觀燈,才知我那幅被拿走的畫,派了什麼用場。
帝都最大的書畫樓“翰墨齋”,每年上元都會義賣女學學生的書畫佳作。
所得款項,悉數捐作北疆軍餉。
對女子而言,這是揚名立萬的絕佳機會。
自十四歲起,我的畫作每次在翰墨齋展出,皆被爭相購藏。
但今年,我的婢女捧著畫軸前去,卻被管事奚落一番,拒之門外,直言我名聲有瑕,玷汙翰墨齋清雅之地。
婢女回來時,氣得雙眼通紅。
我本以為陸寒川不會知曉這等小事。
卻沒想到,他在翰墨齋對麵的高閣之上,懸起了一盞巨大無比的走馬燈。
燈亮起的那一刻,我幾乎怔在原地。
燈壁上,清晰地拓印著我的《邊關風雪圖》。在內部燭火的映照下,畫中風雪彌漫、將士戍邊的景象恍若活了過來,肅殺蒼涼,氣勢磅礴。
整條長街的人,都能看見我的畫。
這就是陸寒川的方式。
過往行人,無不駐足驚歎。
翰墨齋內門可羅雀,管事氣得臉色發青。
王孫貴胄們紛紛上前詢價,守燈的老者胡子一翹:“一等一的畫工,一等一的匠心!我家小姐心係北疆將士,方肯將此畫示人。所得銀錢,盡數捐作軍餉!”
“底價,一萬兩!少一個子兒都不賣!”
人群頓時嘩然。
誰家閨秀能畫出如此磅礴之作?
誰家畫作敢開口便是萬兩?
老者話音落下,那群貴族子弟卻未立刻出聲,都看向中間那位身著月白長袍的青年。
清雅如月,正是王瑜。
他默然仰望著那盞燈,看了許久,畫中意境竟與他心中抱負隱隱契合,生出幾分難得的知己之感。
如同所有宿命糾葛的開端。
“這幅畫,我琅琊王氏要了。”王瑜開口,聲音溫潤,“不知作畫者是哪家小姐?王某......想當麵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