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家丁們把產房圍得水泄不通，宋老夫人的拐杖指著我。

“燒死她！這個妖孽會毀了我們蕭家！”

家丁們拿著火把和繩索，麵麵相覷，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蕭湛之動了。

他擋在我身前，看著宋老夫人。

“母親，夠了。”

“湛兒！你糊塗了！她生下來的是鬼東西！不是人！”

“他們是我的孩子。”

他徑直走向床邊，走向那九團鬼火。

他沒有一點害怕，伸出雙手，把那九團明滅不定的光團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

“從今天起，他們就是鎮北將軍府的公子和小姐。”

“誰敢非議，誰敢傷害他們，殺無赦。”

接著，他把視線落在我身上。

“你，依舊是安寧夫人。”

“你為將軍府誕下九子，是大功臣。”

“對外，就這麼說。”

我活下來了，卻掉進了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我被送回了攬月閣，丫鬟翠兒在我身邊，臉上全是驚恐。

將軍府上下都開始忙碌，準備迎接九位小主子。沒人再提鬼火的事，好像那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可我知道不是。

白天，我的床上躺著九個白白胖胖的嬰兒。

有的愛哭，有的愛笑，有的整天都在睡。他們形態各異，看起來就是普通的孩子。

我被迫扮演一個慈母，給他們喂奶，換尿布。

可一到晚上，屋裏的九個嬰兒就會慢慢變淡，化成九團綠油油的鬼火，在屋子裏亂竄。

我怕得要死。

它們能直接穿過牆壁，溜到院子裏去。

我看見其中一團鬼火飄到桌上的蘋果上空，停了一會兒，那隻蘋果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變成了一堆幹癟的皮。

這要是被人看見，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不許亂跑！回來！”

我每天晚上都這麼喊，可它們根本不聽，還繞著我咯咯地笑。

這天夜裏，我正愁得睡不著，房門突然開了。

蕭湛之走了進來。

他沒看我，直接走向那幾團正在追逐打鬧的鬼火。

他低聲對它們說著什麼。

鬼火們立刻安靜下來，乖乖地飄回各自的搖籃，變回了嬰兒的樣子。

他做完這一切，才回頭看我。

“管好他們。”

說完，他就走了。

將軍府外，流言已經傳開了。

“聽說了嗎？將軍府的安寧夫人生了九個孩子！”

“我還聽說，她那攬月閣，一到晚上就發光呢！”

宋老夫人雖然被蕭湛之壓了下去，但疑心從未消失。翠兒告訴我，老夫人派了好幾個眼線，一天十二個時辰盯著攬月閣。

府裏另一位柳氏，是宋老夫人的遠房侄女，也住在我出事前的那個院子。

“老夫人，我親眼看見那院子裏有鬼火亂飛！安寧夫人就是個妖女，那九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人！是來討債的鬼！”

我從翠兒嘴裏聽到這些，手腳冰涼。

果然，沒過幾天，一個穿著道袍的法師就被宋老夫人請進了府。

“妖孽！還不速速現形！”

我嚇得趕緊去關門，可已經來不及了。

屋裏搖籃裏的九個嬰兒，突然齊刷刷睜開眼。

下一秒，九團鬼火呼嘯而出，把那個法師團團圍住。

它們時而變成厲鬼的臉，時而發出淒厲的哭聲。

法師手裏的羅盤瘋狂轉動，最後“啪”的一聲炸開了。

“鬼啊！”

法師慘叫一聲，丟下桃木劍，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將軍府。

我站在門口，看著那狼狽逃竄的背影。

九團鬼火慢悠悠地飛回來，蹭著我的臉頰，似乎在邀功。

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到底，是嫁了個什麼東西？又生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