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孕了。
這句話從郎中嘴裏說出來,宋老夫人的拐杖都頓住了。
“此話當真?”
郎中跪在地上:“千真萬確。夫人的脈象,是喜脈無疑。”
“好!好!好!”
“從今日起,你便是將軍府的安寧夫人。”
她看著我,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來人,把東邊的攬月閣收拾出來,所有用度,都按最高份例來!”
我被丫鬟扶著站起來,腦子還是嗡嗡的。
攬月閣是將軍府最好的院子,聽說裏麵的一張椅子都價值千金。
就這樣,我從一個隨時會被沉塘的衝喜工具,變成了將軍府捧在手裏的安寧夫人。
可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又看了一眼袖子裏藏著的那個扳指。
我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
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或者說,是什麼東西的?
我想去找蕭湛之。
可我一連去了他書房三天,他要麼不見,要麼就是從我身邊走過,一句話也不說。
那晚睜開眼,用指尖觸碰我血符的人,好像隻是我的一個幻覺。
將軍府的太醫們輪流來給我請脈。
每個人把完脈,都鎖著眉不說話。
宋老夫人問起來,他們也隻是支支吾吾。
“夫人的脈象......著實奇特,老夫行醫一生,聞所未聞。”
這種話,我聽了不下五遍。
我心裏的不安,一天比一天重。
肚子倒是爭氣,一天天大了起來。
到了第九個月,我的肚子沉得嚇人。
我每天都累得睜不開眼。
生產前夜,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隻有九團綠油油的鬼火,圍著我的床打轉。
它們發出咯咯的笑聲,聽上去,像嬰兒。
第二天,我就要生了。
明明是正午,天卻黑了下來。
烏雲把整個將軍府都蓋住了。
產房裏,窗戶被風吹得砰砰作響,蠟燭點了一次又一次,全都被陰風吹滅。
給我接生的產婆手抖得篩糠一樣,牙齒不停地打戰。
“夫人......我......我害怕......”
我比她更怕。
隨著肚子裏一陣絞痛,我聽見了嬰兒的啼哭。
一聲,兩聲,三聲......
接連不斷。
我拚盡最後一點力氣,想看看我的孩子。
可床上,根本沒有孩子。
隻有九團明滅不定的鬼火,飄在半空中。
產婆“啊”地叫了一聲,眼睛一翻,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的貼身丫鬟翠兒,僵在原地,指著那些鬼火,嘴唇都在哆嗦。
“夫人,這......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我也想知道。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蕭湛之衝了進來。
他看見那九團鬼火,整個人都定住了。
他的臉上,沒有恐懼,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沒等我開口問他,宋老夫人也帶著人衝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些鬼火,又看了看我。
“妖孽!”
她手裏的拐杖狠狠指向我。
“她果然是個妖孽!把這個生了鬼胎的妖孽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