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一夜,秦雁回無數次驚醒,身側依舊冰冷。
沈曜辭一直都沒有回來。
她蜷縮在被子裏,身體滾燙卻止不住的發抖。
周邊的陌生氣息一直折磨著她的神經,她猛地睜開眼,入目是全木的建築,敞開的門不斷灌冷風進來。
單薄且破洞的棉被形同虛設。
她起身的瞬間,眼前止不住的發黑。
她緩慢挪到門口,狹小的院子裏全都是枯黃的落葉和一口一人寬的井。
和木國的冷宮一模一樣。
不遠處大門口,兩個下人飛快比劃著。
“秦小姐是好人,她病了,我們得去告訴先生。”
“沒用的,先生因為絳珠想要和秦小姐一起生活在‘王宮’,就把秦小姐丟進了這‘冷宮’,現在他們兩在泡溫泉,不允許任何人打擾!”
秦雁回想笑,可眼淚卻止不住掉下來。
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心可以變得這樣快。
她強撐著身體,當著下人的麵,朝正中心的房子去。
下人看著她行動自如,全都震驚了。
溫泉房門口。
沈曜辭出門就對上秦雁回紅透的眼睛,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攏了攏衣服,蓋住身上的吻痕。
但下一瞬,他又反應過來,秦雁回看不見。
“阿回,怎麼出來了?外麵冷,有事直接讓下人喊我就行。”
他把外套披在秦雁回身上,想要抱緊她。
秦雁回後退了一步。
精準避開的動作讓沈曜辭心臟一跳。
他聲音帶著顫,“阿回,你看得見了?”
“為什麼把我弄到這裏來?”
“你不是一直喜歡中式文化嗎?也喜歡那些殘障小孩,正好可以在這裏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他指的是那些被絳珠戴上腳鐐、毀了容的孩子們嗎?
秦雁回盯著他認真的神情,隻覺得他陌生的可怕。
曾經他親自幫小孩擦臉的心疼模樣浮現在眼前,不斷和現在的他剝離。
“對了,絳珠在現代活動需要身份,我把她登記在你的戶口簿裏了,以後她就是你的妹妹......”
妹妹?
秦雁回喉間發苦,說不出的惡心感讓她渾身都在顫抖。
當初為了給她找一個合適的身份,他日夜拜訪人,找了一個月,花了巨大的代價,終於把她登記在一個瀕臨絕後的豪門家族裏。
那時他說:“等他一死,你就是唯一的繼承人,我的小公主,什麼都應該配最好的。”
原來,‘最好的’不止屬於她一個人。
她的眼淚再也憋住,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沈曜辭瞬間慌了,手忙腳亂的幫她擦眼淚,“別哭阿回,你知道我最看不得你哭了,你一哭,我什麼都顧不上了!”
“我不要這個妹妹。”她執拗的盯著他,“她既然六天後要離開,要不要身份又有什麼關係呢?”
剛剛說‘什麼都顧不上的’男人,此刻收緊了虎口,“如果沒有身份,她會和曾經的你一樣被迫流浪,她那樣嬌弱,肯定搶不到食物,垃圾桶裏的東西她不會吃,她又驕傲,不會乞討......”
秦雁回口中一片血腥。
剛穿過來時,和狗搶吃的、被人摁著打、翻垃圾桶的場景一次次浮現在腦海。
胃部止不住的翻滾。
“嘔!”
她扶著柱子,幾乎把胃吐出來。
“阿回!醫生!”
一陣兵荒馬亂後,醫生震驚開口:“先生!夫人懷孕了!”
秦雁回僵在原地,掌心貼著溫熱的小腹。
這裏,有了她和沈曜辭的孩子。
這是他們期待了三年的孩子。
可這一刻,她卻是無盡的悲傷。
沈曜辭抱起她歡呼打轉,“阿回你聽見沒有!我們終於有小寶寶了!”
“這麼大喜的日子,你行行好,認下絳珠這個妹妹,算是給寶寶積福了!”
徹骨的冷讓秦雁回一句話都說不出。
她死死抓著小腹,痛楚漫上神經,心臟徹底死寂,“好。”
沈曜辭欣喜若狂,“今天雙喜臨門!給大家加獎金!”
秦雁回用力盯著他的臉,把他這樣為別的女人開心的模樣刻進心底。
他太過興奮,連什麼時候她離開了都沒發現。
秦雁回連夜回到別墅,把這些年來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丟進火桶。
看著一張張化作灰燼的情書,她有些恍然。
相比於手機,她更喜歡寫信,沈曜辭收到她寫的第一封信時,感動到哭了。
他說:“從來沒有人這樣認真的愛我,阿回,我不會讓你輸的。”
為了讓秦雁回能“讀”懂,他甚至花了好大的時間去學習了盲文的寫法。
從那之後,他每周都會給她寫一封信,從不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