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時,就在他轉身準備去拿藥的瞬間,不遠處片場入口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薑楠一聲刻意拔高充滿驚恐的驚呼。
原來是收工的工作人員不慎碰倒了一排反光板,發出不小的聲響。
原本依偎在助理身邊的薑楠,此刻如同受驚的蝴蝶,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軟軟地朝顧言舟的方向倒去,精準地跌入他及時張開的懷抱中。
“楠楠!”
顧言舟的聲音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緊張,他一把將薑楠打橫抱起,動作流暢而急切,仿佛懷中的是易碎的珍寶。
他甚至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一個正因胃痛而蜷縮在地的許月。
當他抱著薑楠匆匆從許月身邊經過時,一陣暈眩襲來,
許月幾乎是憑著本能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手攥住了他大衣的衣角氣若遊絲地喚了一聲,
“言舟......”
那微弱的呼喚讓顧言舟腳步一頓。
他低下頭,似乎這才記起她的存在,臉上閃過一絲被打斷的不耐,隨即又被淡淡的歉意覆蓋。
“對不起,小月。”
他語速極快,目光卻不斷瞟向懷中“昏迷”的薑楠,滿眼心疼,
“楠楠驚嚇過度,情況緊急,我必須先送她去醫院檢查。你自己......堅持一下。”
看著此刻為了另一個女人心急如焚的顧言舟,許月心中最後一點微弱又可笑的幻想如同風中殘燭倏然熄滅。
她猛地鬆開了攥著他衣角的手,指甲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卻再也沒有說一個字。
最終眼睜睜地看著顧言舟抱著薑楠步伐匆匆地消失在片場出口。
那兩個緊密相貼的身影,徹底碾碎了她六年來的所有堅持和卑微的愛戀。
此時,劇烈的疼痛和更深的心寒交織襲來,許月眼前一黑,最終無力地癱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昏迷前聽到一聲急促的聲音。
“月姐!”
等到她再醒來時,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特有的味道,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
許月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背上打著點滴。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正在細心調整滴速,見她醒來,輕聲叮囑道:“你醒啦?急性胃炎,還有點輕微脫水。幸好送來得還算及時,再拖久一點,恐怕就要胃穿孔了。以後可得注意按時吃飯,別把身體搞垮了。”
許月虛弱地點了點頭,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隔壁床住著個年輕女孩,正舉著手機,激動地和朋友視頻通話,聲音清晰地傳到許月耳中,
“我去!姐妹你快看熱搜!我就說‘有口難言’絕對是真的吧!”
“你看片場流出的路透視頻沒有?楠楠一出事,顧影帝那個緊張的樣子哦!直接公主抱衝去醫院!這男友力簡直爆棚了!啊啊啊我好愛他們!”
那些充滿羨慕和祝福的話語,像一把把鈍刀,反複淩遲著許月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她默默拿起枕邊的手機,點開與顧言舟的聊天對話框,上麵最後的消息還停留在他敷衍的那句【楠楠受了驚嚇,我在這邊陪她幾天】,而她的回複,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好】。
許月看著屏幕,嘴角扯出一抹極淡卻無比苦澀的自嘲弧度。
她還在期待什麼呢?
期待他會因為把她一個人丟在片場暈倒而感到愧疚?
還是期待他會在這個時候發來一句關心的問候?
因為病情不算特別嚴重,護士告知她打完這組點滴,拿了藥就可以出院了。
許月拔掉針頭,感覺身體依舊虛弱,但還是強撐著下了床,正準備離開卻接到助理的電話。
“月姐,不好了,聽說小川不知道為什麼和顧影帝在片場大打出手,現在人被關在警察局裏,沒有顧影帝的諒解書,小川根本出不來......”
聽著助理的話,許月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蘇展川是她帶的另一個新人,和顧言舟打架恐怕也是因為她。
不等許月行動,顧言舟的電話打來,語氣全然指責,
“許月,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話,現在出現很多對楠楠不好的負麵影響,你現在立馬公開給楠楠道歉。”
“如果我說不呢?”
“那蘇展川就別想在這個圈混了!”
許月聽著電話那邊的聲音,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口腔裏彌漫著血腥味。
顧言舟明明知道,她在蘇展川身上付出了多少心血。
現在為了薑楠,他不惜逼自己低頭。
蘇展川是她一手發掘的好苗子,為了帶他入行,她熬夜改策劃、跑遍各個試鏡現場,把他從一個懵懂的新人教到能獨當一麵,他是她在這三年窒息婚姻裏,為數不多的職業成就感寄托。
“我去。”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但我要你保證,隻要我道歉,你立刻撤案,放蘇展川出來。”
顧言舟似乎沒料到她答應得這麼幹脆,頓了兩秒才道:“我等你消息。”
電話掛斷的瞬間許月靠在醫院走廊的牆壁上,她握著手機的指節泛白,聽筒裏還回蕩著顧言舟冰冷的威脅。
冰冷的瓷磚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寒意,卻遠不及心口的涼。
她回酒店換了身素淨的衣服,特意洗去了臉上的病容,
隻是對著鏡子時隱約能看清眼底的疲憊和那道尚未消退的掌印淡痕。
半小時後,許月站在了薑楠所在的古裝劇片場,剛穿過層層布景就被片場的嘈雜和緊張氛圍包裹。
場中央圍了一圈工作人員,幾條體型壯碩的狼狗被鐵鏈拴著,嘴裏叼著道具獠牙,馴養師正反複安撫它們的情緒。
導演拿著喇叭喊著機位調整,而薑楠穿著一身繡著粉白桃花的襦裙,站在布景的假山旁,臉色蒼白地攥著顧言舟的胳膊,眼眶紅紅的像隻受驚的兔子。
“言舟哥,我好怕啊!”
薑楠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故意拔高了幾分,剛好能讓走過來的許月聽見。
“這狗看起來好凶,剛才試戲的時候它差點撲過來,但替身姐姐臨時又說身體不舒服來不了,這可怎麼辦啊?言舟哥,導演說這場戲今天必須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