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嫡母在院裏站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冷了,攏了攏衣襟,轉身又回了嫡姐的房間。
嫡姐已經能下床了,正披著一件厚實的鬥篷坐在窗邊看書。
見到嫡母進來,她立刻放下書卷,臉上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
“母親,您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好些了沒。”
嫡母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滿眼都是慈愛。
嫡姐順勢靠在嫡母的肩上,像隻溫順乖巧的小貓,撒嬌道:
“母親,我在屋裏待得都快悶壞了。聽說城外普濟寺的梅花開了,您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外麵天寒地凍的,仔細又著了涼。”
嫡母嘴上責備,語氣裏卻全是寵溺。
“哎呀母親,我就是想跟您一起出去散散心嘛。”
嫡姐搖著她的胳膊,聲音又軟又糯,
“好不好嘛,母親最疼我了。”
嫡母被她磨得沒辦法,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
“你呀,就是拿你沒辦法。好,明日就陪你去。”
嫡母又陪她說了會兒話,囑咐她早些休息,然後才轉身離開。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嫡姐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而銳利,哪裏還有半分剛才的嬌憨柔弱。
一個身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是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麵容蒼老,但眉眼間的輪廓卻讓我渾身劇震。
是我的姨娘。
可她不是早就病逝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此刻,她卻一臉關切地走到嫡姐身邊:
“我的兒,委屈你了,還要對著那女人演戲。”
嫡姐不耐煩地哼了一聲:
“我早就演夠了!明天就是個好機會。普濟寺後山路滑,到時候我隻要稍微動點手腳,讓她摔下山崖,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姨娘臉上露出自得的笑,她撫摸著嫡姐的頭發,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詭異的興奮:
“我的好女兒,你做得對。宋菡萏要是知道陸知夏才是她真正的親生女兒,會是何等感想?”
我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
隻聽姨娘繼續說道:
“當年我買通了產婆,把我們的孩子和她的換了過來。我就是要讓她嘗嘗,替別人養女兒,最後還被自己養的女兒弄得家破人亡,是什麼滋味!”
姨娘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毫無征兆地刺進我的魂魄。
原來,我才是嫡母的親生女兒。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已經死了。
我隻覺得心中萬分苦澀,魂魄都跟著痛楚起來。
第二日,天光大亮。
嫡母真的帶著嫡姐出了門,府裏的馬車碾過積雪,往城外普濟寺的方向去了。
我飄在半空,焦灼地在府門前來回遊蕩。
就在我心亂如麻之際,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停在了府門前。
慕錦煦從馬背上利落翻下,玄色的衣袍襯得他麵如冠玉。
他將馬鞭扔給隨從,幾步走到門前,讓下人通傳:
“你家二小姐呢?告訴她,前日是我錯了,我不該跟她吵。今日說好要帶她去看梅花的,讓她別失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