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嬋的視線停留在闕下的一間小屋上,曹淮安順向望去,細細地瞧了半日,也沒瞧出什麼來。
屋子破爛不堪,堪能遮酸雨微風而已,曹淮安收回目光,問道:“前向不還答應我不再來闕上,怎麼才一天又來了?”
蕭嬋皺著眉,歎道:“我也不知,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見什麼?”
“沒、沒什麼呢。”
蕭嬋櫻唇微綻,欲語而止,說話之際白白的兩頰上忽生一陣紅潮,頗有嬌羞之意。
不曾見過她含羞帶情之狀,曹淮安目瞪口僵,他敢十二分確定,那間屋子非是一般屋子,裏頭一定藏了什麼東西,保不齊是藏著麵龐姣好的情郎。
才娶過門的妻子,就給自己帶屎頭巾了,深想幾分,他不覺發指衝冠。
風雨隨著曹淮安的怒火降臨。
寒風兜頭而來,曹淮安更是熱血上湧,他扳過蕭嬋削肩,狠狠地看著她:“我才走了幾日你便紅杏出牆了?蕭嬋,你好大的能耐!”
蕭嬋從容不迫抬眼與他對視:“隨你怎麼想。”
風一會作聲,一會嘿然無聲,而雨也時落落時停停。
扳著肩膀的手越發用力,骨頭就似將碎開一般,蕭嬋不能忍其疼痛,伸手攮開了他,倒靠在牆上緩痛楚。
她邊轉著肩頭,邊掀開眸子看曹淮安。
曹淮安的顏狀難看到極點,額角上的青筋墳起,而垂在兩股旁的五指張又開,開又張,似乎想要掐死她。
痛楚緩過,蕭嬋態度不涼不酸,再道:“紅杏出牆又如何?君上娶我時我便說了,蕭嬋此人並無可取之處。君上若有悔意,大不了學趙豎子寫份休書,這般既能傷我蕭家顏麵,而你也能別婚。”
曹淮安聽了,冷笑不住:“你休想!”
蕭嬋無所謂一般地聳聳肩,微哂道:“如此,日後君上若想納旁妻、蓄妖姬,大可自便。”
“你們蕭氏女子局量,可真是大。”曹淮安說完,掉臂離去。
蕭嬋看著他冒雨離去的背影,折聲罵道:“王八蛋。”
曹淮安忽然冒雨離去,孟魑心下兢兢,撇下梁壽拽步去趕,且趕且道:“春雨寒涼,還請主公到簷下避一避。”
曹淮安充耳不聞,一直行步於雨中,直到雨如盆傾時才到簷下躲避。
曹淮安臉黑沉,孟魑站在一旁恭候,忽而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問道:“主公,那趙姑娘前幾日來信了,她問孩子可要留下?”
曹淮安正為蕭嬋的事情煩躁,聽了孟魑的話想也沒想,回道:“是她自己的孩子,何故問我,是去是留,隨她。”
孟魑點頭,不再出聲。
曹淮安斜眼瞧了一眼身後的屋子,正是蕭嬋方才目不轉睛盯著的地方,他目光一緊,
假借避雨之由,直接推門而入,要去裏頭瞧個清楚。
屋內人看清忽而闖入的來人,不禁失色,還未來得及說出一句求饒的話,曹淮安已舉刀劈下,那人登時成了無頭鬼。
在闕上又待了兩刻鐘,蕭嬋落了沒趣,雨停之後也回府去了,果脯吃得多,她沐浴之後不思食晚飯,直接倒在塌上睡過去了。
外頭的狂風大雨從未停歇,夜至時又雷電閃閃。
才睡了半刻,蕭嬋被一聲暴雷嚇醒,她坐在榻上緩上一刻才撥去懼容。
伴隨著悶沉的雷鳴,腹部響了幾聲,想到自己並未食晚飯,她披衣起身覓食。
繯娘一直在寢外候著,聽見裏頭的動靜,即命人去端來烹熬多時的豆粥。
蕭嬋對眼前熱騰騰的豆粥很是乏味,頗為嫌棄道:“繯娘,我想吃熱乎乎的麵湯,不想吃粥了。”
“那翁主先吃幾口墊墊肚。”繯娘舀上小半碗送去,又道,“這粥螫口,要放涼之後再吃。”
蕭嬋謾應下來,拿起勺子沒情沒緒舀弄著豆粥,待繯娘一走,又把碗裏的粥倒回鍋中。
她就是不想吃豆粥。
涼風蹈隙入屋,吹得案上的燭火搖曳閃爍欲滅。
蕭嬋喜歡雷雨之夜,準確的說是喜歡的是在荊州的雷雨之夜。
她的兄長以為女子生就膽弱,定都是怯雷之人,所以每到雷雨之際,他總會隔牖給講故事,講的都是奇聞逸事。
而阿母偶爾也會來陪她入睡。
其實她一點也不怕雷聲,但前有兄講故事後有母陪睡,有這等好事,那便假意怕雷罷。
蕭嬋喜歡兄長,兄長也很寵愛她。
嫁去幽州時,兄長抱著她嚎啕大哭,道:“吾家蔦蔦才初長,阿兄心裏好不舍。日後誰敢負我家蔦蔦,阿兄定提刀去梟他首。”
蕭嬋本不想哭的,但看著兄長兩眼淚汪汪,她的眼淚也吊在了腮邊。
思緒越飄越遠,一炷香後,嬛娘端來一碗香傳十裏的麵湯。
蕭嬋聞到香味,思緒也扯回。
繯娘做的麵湯色香味俱全,她不顧熱燙,一奈頭吃起來,吃得腮頰鼓鼓,津津有味。
“翁主慢些吃。”繯娘退到窗邊恭候,偶爾扭頭看向窗外。
一看眉頭就皺起。
神神秘秘的,蕭嬋且吃且留意好一會了,她慢慢咽下口中之物,問道:“外頭有什麼人在嗎?”
“翁主,君上他……他一直在寢外,身上都被雨水給淋濕了。” 繯娘猶猶豫豫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