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榮國開國至今,哪有哪位臣子能被追捧到這個地步?大理寺、禮部和兵部,三方爭奪,再加上他哥哥的麵子,神仙下凡怕是也沒有這樣的陣仗。小皇帝差點都要咆哮一聲:“要不這皇帝讓他來做?!”
苗卓殊自然不能做皇帝,他被請到了皇帝麵前。
麵對垂手而立的苗卓殊,站在小皇帝身邊的何武鴻說:“大理寺卿扈大人遞上奏折,說將軍神勇,在刺客手中救了他一命。想到之前將軍對大理寺也有許多幫助,所以扈大人向陛下請旨,讓將軍做大理寺少卿,輔佐商孟凡大人,處理大理寺事務。將軍以為如何?”
苗卓殊平複了一下心神。
他進宮之前,意料之中地遭到了大哥的攔截。藏在馬車裏的苗卓異指著苗卓殊的鼻尖,恨鐵不成鋼地問:“大理寺的渾水你也蹚,大雄寶殿的佛像是不是該搬下來讓你坐上去啊?”
自知理虧的苗卓殊耷拉著腦袋,小聲解釋:“這真不怪我。棺材鋪的那個姑娘把我供了出來,我也是遵照流程去大理寺做筆錄,誰知道遇到了那樣的事。當時扈大人胸口中刀,強撐著一口氣托付重任,我怎麼推脫的了?”
苗卓異揪著弟弟的衣襟,把他拉到自己眼前,小聲說:“那個糟老頭子是專門引你入局對不對?他遇刺的鬧劇都是自導自演的對不對?”
苗卓殊知道自家大哥是神人,卻不知道如此之神,瞪大眼睛問:“你……怎麼知道的?”
苗卓異像扔垃圾一樣將弟弟推開,冷哼了一聲,說:“果然是那老不死的玩手段!”
“大哥,”苗卓殊扶額,“人家好歹也是六朝元老,您……您給他個麵子,別這麼稱呼他啊……”
他勸阻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兩個字簡直細不可聞。
苗卓異翻了個白眼,說:“他敢耍心思耍到我的頭上,我難道還不能痛快痛快嘴?無能的老匹夫,什麼時候起了這個心思!不如讓我直接送他見閻王得了!”
“哥,大哥,親大哥!”苗卓殊趕緊給他哥順毛,“您消消氣,別……”
“我消消氣?”要不是馬車空間大,苗卓異的火氣怕是能把它給燒著了,“這麼多年風平浪靜,如今竟然被一個老匹夫算計了一場,叫我如何消氣?我就說嘛,堂堂大理寺,怎麼可能戒備鬆散以至於傷了官職最高的人?就算傷了人,怎麼會全身而退?怎麼就恰好,趕在你出現的時候?把你推到陛下和護國大將軍麵前,他是嫌自己命長還是嫌你命長?”
苗卓殊嚇得不敢說話了,差點要把自己團成個團,順著車門滾出去。
苗卓異問:“你!怎麼想的?!”
苗卓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炸得一激靈,斜著眼望向苗卓異。在苗卓異認為他會回答“全憑大哥做主”的時候,苗卓殊說:“那我就做這個大理寺少卿唄。”
苗卓異抄起手邊的《吳子法》,瞪著大眼珠子,朝著苗卓殊扔過去。
苗卓殊慌亂地接住書,小心地修整好,雙手捧到大哥腳邊,說:“大哥你不是說書比命貴嗎,別用書砸我啊。”
要是有千斤的石頭,苗卓異自然是不會選擇書的。是,書有價值,比弟弟有價值得多。
苗卓殊小的時候還算讓大哥省心,偶爾還能幫襯他。苗卓殊雖不像苗卓異那麼聰明,至少讀書不算困難,先生教授的文章,都能比較輕鬆地背過,不讓家裏人費心。
苗家祖上就是將軍世家,後來世道艱難,他爹仕途不順,才選擇開鏢局,做了總鏢頭。隻是苗卓異太有讀書的頭腦,又有主意,所以走上了科舉取士的道路。弟弟苗卓殊就不同了。
苗卓殊出生時早產,自小身體弱,早早拜了一位武僧學習武藝,強身健體,後來更是拜了好些武藝卓絕的人為師,拳腳功夫、各類兵刃都練習得出神入化。有時候見到大哥被家世顯赫的孩子們圍起來欺負,小他們三歲的苗卓殊還能以一敵十,把那些孩子們都打跑。大孩子被小孩子欺負,自然是沒臉回家告狀的,所以苗卓異在私塾裏沒人敢惹。
現在倒好,小時候不讓操的心,現在都補回來了。
苗卓異氣得頭暈,他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你要麵對的是什麼案子嗎?”
“我……知道。”
“知道你還……”
“不是,大哥,你聽我解釋啊……”
“閉上你那灌了黃湯、吃了五石散的嘴!你要是還沒清醒,我不介意給你吃點黃連煮苦參醒醒腦!”苗卓異氣呼呼地截住弟弟的話,“明知道是萬丈深淵,偏要往裏跳,你是屬狸貓的,有九條命啊?我看你進大理寺不是斷案去了,是體驗幾百種刑具去了!你以為你這提前一個月蹦出來的小體格挺抗造是吧!想試試下次投胎還能不能托生個人是吧!人家七老八十還一門心思逃出火坑呢,你倒好,眼巴巴往裏跳!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父親怕是要把你押回去跪祠堂!”
苗卓殊:“……”
“說話!”
苗卓殊嚇得一哆嗦,小聲嘟囔:“你……不是不讓我說嗎。”
苗卓異的書又成了凶器,朝苗卓殊砸過去。
苗卓殊再次把書整理好呈上來,帶著委屈的口吻說:“大哥,這真不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嘛。你說我都踏進大理寺了,被提前安排好的刺客堵在門內,怎麼逃嘛。而且,不是我多管閑事,就算我堅決拒絕扈大人的請求,被棺材鋪的女老板牽連,又見證了這場刺殺,我是怎麼也脫不了身啊。”
“成為證人甚至嫌疑人都沒關係,我都能讓你全須全尾地出來,誰讓你去查案呢?你這讓我怎麼救你?之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好不容易給你找了個安穩的官做,你怎麼還‘一女許兩家’啊?你玩得夠花啊!”
苗卓殊都快要哭出來了,說:“哥啊,我算是看出來了,在我麵前,你能說出你接觸到的最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