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你的,毋庸置疑
五月,蓮城的初夏,暴雨頻頻,這座城市的排水係統據說當時包給了鼠族施工隊,所以管道狹小隻能供鼠通過。雨水都積在地麵上,地處彙成了大水窪。
蓮城一中的門口正處在地勢低處,成群的學生有樣學樣脫了鞋子,拿在手上,褲子高高挽起,背著有些沉重的書包,另一隻手拿著雨傘,淌水而過。
到了教室的同學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大笑,放下書包,偷偷拿出手機發朋友圈:冬季到台北來看雨,夏天到一中遊大海。配圖是一張校門口三五學生拎著鞋子打著雨傘淌水的照片。
栗粟穿著涼鞋,暗自誇讚自己聰明,早在地鐵站換了準備好的短褲和涼鞋,等到了教室再換回來,冷風吹過,打在栗粟的裸/露的腿上,不禁讓她打了個寒顫。
正打算淌水,栗粟感覺有人從後麵拉住她。
”誒,早啊!正好一起走。”是席天宇,栗粟元氣滿滿地打招呼,自覺地收傘鑽到他的黑色大傘下。
席天宇看了眼她腳上的鞋子,“不冷?”說著,脫下襪子塞到衣服口袋裏,拎著鞋子,“拿著。”席天宇示意她拿傘。
“幹嘛?你高你舉!”栗粟反對道,但還是接過傘,好重。
席天宇走上前半步,把書包背到前麵,弓著腰,回頭衝她說:“上來。來那個還敢踩水,瘋了?
你的身體未來八十年可都是我的,不許惡意損壞。”
栗粟不好意思讓他背,環顧四周,小聲害羞地說:“這麼多人,會被老師看到的。”
“隻剩一個月,怕誰?”席天宇傲嬌地問。
栗粟隻想說,宇神,你桀驁不馴的樣子真特麼帥!
栗粟小心翼翼地趴上他後背,把傘罩在他頭上,腳抬高遠離下麵渾濁不堪又冰涼的雨水。
“胖了。”席天宇低估了背上的重量,像蝸牛駝著重重的殼慢慢地走,腳底踩著水泥路,褲腿因為走路的幅度自己褪下來,濕透了,沾在皮膚上,很難受。
“是書包重,我昨天拿了練習冊回去。”栗粟狡辯道,高考來臨,父母重視起來,每頓都是營養餐,她肚子上明顯長肉了,但是這種事怎麼能承認。
“嗯,那等把書包放下來,我抱抱試試看,重沒重一試就知道。”席天宇輕笑。
栗粟打他的背,詭辯:“反正我沒重,可能是早飯吃多了,胃重了。”
席天宇聽了回答笑意盈盈,看到周圍的同學偷看他倆還竊竊私語,“栗子,現在是不是很浪漫?大雨滂沱,我背著你,你撐著傘。”說完感歎道,“從此一中的江湖又要多一個傳說了。”
“呃,好像本來也不少了。”栗粟聽說有學弟學妹把他們倆的事情在學校貼吧開帖子直播,引得底下跟帖的人各種羨慕嫉妒恨。那句過時的話怎麼說來著,姐就是傳說,不要迷戀姐。
過了大門,接受了一圈門衛大叔的注目,栗粟看著班主任的車開到他們的前麵。
地下水已經不深,栗粟趕緊拍拍席天宇跳下來,悄聲說:“老班!”
本來已經開過去的小轎車又倒車回來,在他們二人右側停下,班主任搖下窗戶,用挺驚訝地語氣說:“剛才看背影就像你倆,還真是。”
栗粟不好意思地低頭,席天宇反正是無所謂了,班主任從高二發現他的那點小九九後找他聊了無數次了,早已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隻有一個月了,你們倆不要太囂張,畢竟還有高一高二的在,不要給低年級的老師添麻煩。”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說,你們這一對早戀的這麼招搖,學校又不敢管,這不是告訴學生隻要學習好,你翻牆我都給你搬梯子,並叮囑你別摔著麼。
“好,我們會注意的。”席天宇左耳進右耳出,但作勢還是要答應一下。他這個人記仇著呢,高二班主任第一次和他就此事聊天未果後,在後來幾次換座位的時候都特意把栗粟調得離他遠遠的。那陣子栗粟和她後桌孫清揚每天不知在聊什麼讓栗粟笑得花枝亂顫,他看著格外刺眼。
栗粟去女廁換了長褲運動鞋,暖和多了,回到教室看到席天宇還沒回來。急忙拿了水杯,接了溫熱的水,跑到男廁門口,等到一個男生進去,不好意思地攔住他,“麻煩你能把杯子給裏麵的席天宇同學麼?讓他用溫水衝下腳,這樣暖和一點。”
那男生驚訝地瞪大眼睛,這年頭上個廁所也能被秀一臉,老子也要交女朋友!送熱水!跟她說:“好。”進了男廁。
男生進去看到席天宇在洗手,把水杯遞給他,“你女朋友讓我送進來的,讓你拿溫水衝腳,別著涼。
你在哪找到這麼好姑娘的,真羨慕。擦,老子怎麼就遇不上。”男生憤憤不平。
席天宇接過印著大白的保溫杯,抑製不住嘴角的笑容,沒白寵,開竅了。
席天宇穿著涼鞋拿溫水衝了腳,擦幹,穿襪子和運動鞋。
有熟人見到誇他:“喲,還是宇神聰明,知道拿熱水洗腳,我也回班拿杯子去。”
席天宇穿好了鞋,拍拍他肩膀,得瑟地炫耀:“杯子是栗子送過來的。嘖,單身狗就是慘,還要自己回去拿。”
可以絕交麼?男同學此刻遭受了一萬點衝擊,單身狗就不是人了麼!
誒,好像確實不是人。
席天宇回到教室從後麵飲水機處把她的水杯接滿,從書包裏拿出一根她喜歡的仔仔棒,走到她座位,把水杯放到桌子角,仔仔棒伸到她麵前,“今天很乖,獎勵個棒棒糖。”
栗粟的同桌是個女生,真的受不了他們倆天天秀恩愛,“你倆知不知羞的哇,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市民席先生和市民栗女士為何在青天白日下屢屢狂虐單身狗,下麵請受害狗闡述事情發展的經過。”
席天宇摸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轉身走了。摸頭殺,栗粟此刻抵禦能力降為0。
栗粟同桌楊水漾有點疑惑:“你杯子怎麼在他手裏?”
“他拿去下藥了。”栗粟在背古詩詞插了一句。
“下藥?下什麼藥?哇,我就知道男神心裏肯定都有陰暗的一麵,不像我家景藍學長貌美如花,表裏如一。”楊水漾也有喜歡的人——景藍,但是她有男友徐蔚深,所以這份感情隻能埋在心裏,知道這件事的也就栗粟一個。
“徐蔚深學長聽到該多傷心。既生藍,何生深。”栗粟搖搖頭,心疼徐蔚深學長一秒鐘。
“不要轉移話題,什麼藥!”楊水漾追根究底。
“愛我不要不要的藥。”栗粟說完自己都被逗笑了。
“我看是你愛得不要不要的。”楊水漾聲音帶著笑說。
“整天瞎說什麼大實話。”栗粟拍了她一下,繼續背詩,“既見複關,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
楊水漾接著她的背:“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你看看你的下場。”
《氓》為什麼會放在課本的第二篇?編書的教育專家“居心叵測”。
栗粟瞪同桌一眼,反駁:“悲慘的人才有下場,大家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所以悲劇女主角肯定不是我。”【NF:女主還小,真是天真無邪。】
中午楊水漾不在學校吃,因為男友徐蔚深學長已經大二,他接替了楊父的角色,給楊水漾帶飯,幫她總結高頻考點。
席天宇習慣吃完飯做會卷子再午睡,但他中午的學習地點基本在空著的楊水漾的位置。
栗粟偷偷拿出手機,聽歌,分了隻耳機給席天宇。
《剩下的盛夏》TFBOYS的歌。
“幼稚。換首歌。”席天宇伸手去拿手機。
栗粟瞪他,你敢換個試試。
好吧,席天宇氣餒,看在你今天表現不錯的份兒上,就聽這一首。
“
楓下的秋千,盛夏的暗戀
我們說過要永遠在對方身邊
走廊的光線 剪影的少年
即將是從前
”
不想讓別人聽到,栗粟拿起筆在白紙上寫,“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暗戀你的?”
抬眼看某人的表情,繼續寫:“開學第一天,你從遠處逆光走來,走廊的光線打在你的側臉,陌上公子潤如玉,校園翩翩美少年。”
席天宇拿起筆,寫字。栗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以為他也寫暗戀她的時間,期待的目光凝聚在筆尖。
“公子是誰?”席天宇寫道。
栗粟滿臉黑線,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麼。栗粟無語地說:“為了文字的優美,用下對偶不行麼!”
“為賦新詞強說愁,沒事用什麼對偶。我以為你心裏還藏著另一個男生。”席天宇教育她。
沒藏著著另一個男生啊,明明是三個。栗粟不敢說出來,講出來肯定會被他修理得很慘。
栗粟繼續寫:“當時我就下定決心,這個美少年我要定了。”栗粟偷樂。
席天宇拿起筆,回道:“我是你的,毋庸置疑。”
栗粟點點頭,繼續聽下首歌,還是TFBOYS的。
席天宇鬱悶,不是說好了隻喜歡我一個麼,女生啊,總是口不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