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家和梁家是百年世交。
我爺爺和梁爺爺是摯友,梁硯修比我大兩個月,我剛呱呱墜地時,宋爺爺就一口敲定,他的孫媳婦非我不可。
梁硯修對沈曦禾一見鐘情,我對梁硯修也是。
他是理科生的天才,更是金融界的翹楚,因此他的性格有些孤僻,不願與人來往,朋友更是隻有我一個。
那時人人都說,這是梁硯修對我獨一份的偏愛。
但隻有我知道,那不是的。
剛上大學那會兒,梁硯修還沒遇到沈曦禾,我用開玩笑的方式說出了藏在心底許久的告白。
“校園裏都是成雙成對的學生,你又沒有社交圈子,要不......我們試試吧?”
其實這種話在過去的時光裏,我說了很多次,但都是半開玩笑,故作輕鬆的姿態。當然了,梁硯修也學著我的口吻拒絕我。
但這次不一樣,他突然認真了。
梁硯修說:“時漾,不要把錯把親情當愛情,你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我被他問懵了,收回臉上的笑,注意到他的目光定格在不遠處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女孩身上。
在我對梁硯修第102次表白後的一秒鐘裏,他對沈曦禾一見鐘情了。
微風輕輕吹,灼熱的日光燒在我身上,好燙好燙。
梁硯修盯著沈曦禾看了良久,直到那抹純白色的背影拐進教學樓,他才黯然失色,轉頭卻興奮地告訴我:“時漾,我好像愛上她了,你知道嗎?這就是愛的感覺!”
我的笑終於凝固了,不能徹底收回來,更不能繼續笑下去。
可是梁硯修,你說我不知道愛的感覺是什麼,是因為你從未給過我機會,從未注意到我。
這麼多年,我日複一日對你的付出,你都視而不見,或者你大概覺得理所應當吧,畢竟我們青梅竹馬,你早已習慣了。
於是自那以後,我變成了梁硯修追求沈曦禾的墊腳石。
他常常說:“時漾,你起得早,幫我帶一瓶牛奶給沈曦禾,她嬌矜,胃也不好,一定要55度的最好。”
“時漾,你是女生,跟沈曦禾好交流,幫我打聽打聽,她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時漾,記得幫沈曦禾帶早餐,要熱乎的。”
“時漾,你文采好,幫我寫一封情書給沈曦禾。”
“時漾......”
就這樣,我幫了梁硯修兩年。
從大二到畢業,這中間沈曦禾收到的所有好處與禮物,都是我親曆親為的。
直到我選擇出國深造放下這段感情,臨行前夕,我鼓勵梁硯修告白,鋪墊了兩年,沈曦禾就是鐵石心腸,也該感動了。
“時漾,謝謝你。”
這是梁硯修第一次真摯地看著我,卻說了一句我最不想聽到的話。
謝我什麼?謝我兩年的舔狗行為,還是謝我終於遠離他身邊。
就在我以為這場沒有結果的單戀終於要結束時,沈曦禾卻自殺了,她在那個深夜服下了大量安眠藥,並在離世前給梁硯修發了條短訊。
現在想想,就是這條短訊,令梁硯修性情大變,寫下了這本小說。
最終我沒出國成功,反而來到書裏,成了千夫所指的殺人凶手。
絕望的是,連我的親生父母都不認得我。
我孤立無援,背後空無一人。
回憶完畢,我努力保持清醒,整理思緒,看來當務之急,是知道沈曦禾發走的短訊裏寫了什麼。
我拖著疲倦的身體,準備去沈曦禾的家看看,或許裏麵有什麼線索。
之前給她送禮物,知道她家的住址。
頂著沈曦禾的身體,輸入沈曦禾的指紋,果然門開了,正打算進去,突然身後被一雙大手緊緊捂住了嘴。
由於受過傷,一隻腳又骨裂,我根本沒力氣掙紮,就這樣被身後的男人拖到了一側的灌木裏。
該不會又是梁硯修筆下的安排,找人報複我?
強烈的求生意誌令我使出吃奶的勁兒博弈,猛地攻擊男人的臉,他悶哼一聲,鬆開了我,借此機會本想逃,卻還是被他拽了回來。
月華之下,我看清了對方,是一張有刀疤的臉,猙獰可怖。
“救......”
我剛想喊救命,便被男人再次狠狠捂住嘴,他把我按在身下,麵露凶光。
“沈曦禾,再亂動,老子弄死你!”
男人從腰間掏出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
我嚇得瞬間不動了,臉色慘白,額頭滲出細汗,在心裏湧出無數個呼求的聲音。
“梁硯修,救救我,救我......”
“你不是作者嗎?梁硯修,你一定也在看著這一幕吧......救救我!”
“隻要你動動筆,你就能救我......”
這樣卑微的哀求響徹心間,我多麼希望此時,有人能對我施以援手。
可我身邊隻有冰冷的刀子,它貼著我的肌膚,隨時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的心漸漸沉入穀底,劇情也沒有發生絲毫改變。
“把老子害成這樣,你還天天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放屁!”
“沈曦禾,你沒有資格談戀愛!老子為你了,臉上留下這麼一條醜陋的疤痕,你憑什麼光鮮亮麗!”
“你敢和時漾比嗎?她是千金大小姐,她才是配得上梁硯修的人。而你......哈哈哈哈,你隻配和我這種人廝混在一起!生生世世你都別想擺脫我......”
男人說完,我大腦一團亂,還未來得及理清他話裏的意思,男人便咬牙切齒,欺身而上。
他埋在我頸間亂啃。
我驚恐,全身顫抖,伸手用力拍打,卻無濟於事。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是沈曦禾,我不是沈曦禾!”
“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沈曦禾......”
我眼淚橫流,胸口劇烈起伏,眼裏滿是絕望與痛苦,可任由我怎麼掙紮,身上的男人依舊紋絲不動。
這樣漫長的時間終於過去了,我如同一個破碎的布娃娃,衣衫襤褸,被丟在灌木叢。
回過神時,男人早已不見了。
這是沈曦禾的身體,可替她承受一切痛苦的人,是我。
衣衫被染成血色,我終於崩潰了,看準一旁的石柱子,下定了赴死的決心。
但幾秒鐘後,我完好無損地回到了原地。
很快,我便明白了一個現實。
我死不了,或者說,是梁硯修不讓我死。
眨眼間,前方走來一個身影。
高大挺拔,西裝革履,他的臉映在我的瞳孔裏,是梁硯修。
我艱難從地上爬起來,這個費盡心機將我設局的男人,終於肯露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