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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硯修不裝了，撕下那層卑劣的溫柔麵具，露出一張恨我恨到骨子裏的臉。

他仇視著我，狠狠瞪著我，似乎不滿意我方才經曆的一切，冷冷道：“你就算死一千次，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很顯然，梁硯修知道此時沈曦禾的身體裏，住著我時漾的靈魂。

回憶裏，他對任何人都淡薄疏離，謙卑有禮，從不外露情緒。

如今梁硯修麵對我，嘴裏的話如刀子。

我不解，為何一夕之間，梁硯修對我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在沈曦禾死後，一切都變了。

“為什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梁硯修眼中含著的浮冰已迅速凝聚，渾身透著肅殺之氣，一字一句道：“時漾，你逼死了沈曦禾，你居然問我為什麼？若不是你，她怎會絕望自殺！”

我傻眼了，同時卻也大腦通暢。

疑惑的是在梁硯修的認知裏，是我逼死了沈曦禾。

明白的是梁硯修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報複我，讓我體驗沈曦禾生前的遭遇。

我悲切搖頭，企圖換回我們之間十餘年的情分，企圖博得梁硯修的信任。我啞著聲音努力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你知道的，沈曦禾死之前，我根本沒見過她，我怎麼逼死她？你喜歡她兩年，兩年間我為你做了多少你全忘了嗎？”

梁硯修臉色陰沉，怒火中燒，他不滿意我的回答。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甚至對我厲聲指責：“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沈曦禾，仗著與我門當戶對，多次用言語羞辱她，她確實家世不好沒有背景，你以為你就有多清高嗎？用盡伎倆不計手段，時漾，我真是看走眼了！你令我倒盡胃口，就算沒有沈曦禾，我也永遠都不會看你一眼！”

一段毫無情份的詆毀結束，我不可置信看著梁硯修，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他啊。

那些打著親情旗號的拒絕，不過是看來兩家交情的麵子上施舍給我的，如今梁硯修為了沈曦禾，不惜將我的尊嚴狠狠踩在腳底。

相識十餘年，為了另一個女人，我在他心裏，變成了惡毒刻薄的形象。

這就是我愛了多年的男人。

不想再次相見，竟是敵人。

我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頓感委屈萬分，全身僵冷，好想哭。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我咬住嘴唇，倔強盯著陌生的梁硯修，即便如此也抵擋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他不信我，一口篤定是我逼死了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梁硯修冷冷凝視著我：“時漾，你就留在這裏，永遠為曦曦贖罪吧。”

可是我憑什麼！

“不是我！！她的死與我無關！那條短訊，到底寫了什麼？！”我無助地吼叫，唇邊溢出壓抑的哽咽。

梁硯修的目光仿佛將我千刀萬剮，說：“殺人凶手，你沒資格知道。”

我曾天真地以為，梁硯修筆下的女主角就是我。

我甚至幻想，他是不是對我留存了愛而不自知的情感，才在書中抒情。

現在想想，真是太好笑了。

我單戀了十餘年的竹馬，他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我。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時，遠處突然駛來一輛法拉利，我認得這車，是梁硯修成年時的禮物。

車燈刺眼，我下意識抬手擋住。

再抬眸時，從車上走下來另一個梁硯修。

我還未反應過來，他怒氣衝衝朝我走來，奪去我的手機，上下翻查後才丟給我，冷聲警告道：“聽阿蘊和月月說，你死到臨頭還妄想對漾漾造謠，偷拍她的隱私準備曝光，你真是陰魂不散啊沈曦禾，是不是真以為我沒辦法對付你！”

眼前的梁硯修是梁硯修，那剛剛的又是誰？

半晌，我恍然大悟。

方才的梁硯修是現實中的虛影，而我眼前這個才是他筆下的梁硯修，是小說裏的男主，是被他故意設定成深愛時漾的梁硯修。

他故意惡心我。

“時漾是我的摯愛，你怎麼敢！你怎麼敢逼死她！”

“我那麼愛漾漾，連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居然被你逼死了！”

聽著眼前人一字一句的低吼，再看向不遠處冷眼睨視、袖手旁觀的現實梁硯修，我突然就明白了。

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話，卻做著傷害我的事。

這是一種赤裸裸的諷刺，這是梁硯修最酣暢淋漓的報複。

我淒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流進嘴裏，好苦好苦，對梁硯修的所有愛意與期許，都在這一刻全部坍塌，潰不成軍。

曾經，我最喜歡聽到的話，就是梁硯修能親口說一句愛我。

現在它實現了。

“你休想再傷害我的漾漾，如果你不怕死，那就試試！”

書中的梁硯修雙目猩紅，死死瞪著我，幾乎咬牙切齒，眼底的戾氣毫不掩飾。

我再也無法忍受，推開書中的梁硯修，本想逃，卻被他帶來的保鏢按住，動彈不得。

“你想做什麼？”此時，我已不願再做口舌之爭，他不會信我。

我隻想快些找出證據，能證明沈曦禾的死與我無關，然後脫離書中世界，回歸現實，徹底與梁硯修劃清界限。

“逼死我的心上人，還想逃？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書中的梁硯修彎起嘴角，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他遞給保鏢一個眼神，我頓覺不安。

他該不會是想......

果然，如我所料。

保鏢們露出貪婪的目光，猛然將我推到在草坪上，難道剛剛的淩辱戲碼還不夠嗎！

我真的怕了。

事已至此，我隻好卑微下跪，帶著哭腔，苦苦哀求現實中的梁硯修：“我說了沈曦禾的死與我無關，你放了我吧，我保證不會再纏著你，至少不要用這種方式......好嗎......”

二十幾年來，我從未如此低聲下氣過。

我盼望梁硯修還留有一絲人情，他怎麼對我都可以，至少不要當麵淩辱我的清白，至少給我留下尊嚴，哪怕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