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天，媽媽把我從雜物間抱出來。

說要和我好好談談。

我忐忑不安地抬頭。

就見她嚴肅地推了推妹妹。

妹妹這才板著小臉，不情不願地跟我說：

“謝謝，還有對不起，我以後不會故意生病了。”

“但我警告你，媽媽是我一個人的媽媽，你也永遠別指望我喊你姐姐！”

迎著我愣愣的目光，媽媽認真地開口。

“林默，我仔細想過，那個男人的罪過不能怪在你身上。”

“既然你來了，以後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我會帶你去醫院治腿，以後你和淺淺一起上學，你比她大三歲，要幫我好好看著她。”

媽媽拿出兩塊糖。

一塊喂給妹妹，另一塊，放在了我的麵前。

直到糖在嘴裏化開時，我才終於反應過來。

我真的被接納了！

內心被巨大的狂喜填滿。

這塊糖，比我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甜！

後來媽媽帶我去醫院看腿。

醫生說傷情拖得太久，我以後可能就是個瘸子了。

媽媽和妹妹都皺著眉不說話。

我卻發自內心笑得很高興。

我有家了誒！瘸子就瘸子吧！

我發誓，要好好報答媽媽和妹妹，好好贖罪。

於是我主動包攬了所有家務。

還揣著偷偷攢的零花錢，跑去了菜市場。

以前跟爸爸生活時，家裏的活也都是我幹的。

每次做飯難吃他就會打我，為了不挨打，我練成了一手好廚藝。

我興衝衝地提著菜回家，想做飯給媽媽和妹妹吃。

可迎接我的，是媽媽驚恐無比的表情。

我頭頂突然暗了，像有什麼烏雲籠著。

抬頭看去，我看見了那張熟悉至極的臉。

是爸爸。

他逃獄了！

爸爸的大手落在我頭上，重重地揉了揉，輕蔑地笑道：

“為了躲我搬家了？還好我有個好女兒，知道給她老子帶路！”

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後背升起。

我拚命搖頭，顫抖著跟媽媽解釋。

“不是，我沒有帶路，是他偷偷跟著我的......”

可媽媽根本聽不進去。

她怨恨地一把推開我，崩潰大吼。

“又是你！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為什麼每次我的生活看見希望時，你就要毀了它！”

“就算我上輩子欠你什麼，也該還完了吧！？”

妹妹兩眼通紅地盯著爸爸，像一頭憤怒的小獸。

“就是你害死我爸爸的！你這個壞蛋！”

她衝上去，要打爸爸。

可是她那麼小，爸爸的拳頭都跟她的頭差不多大。

我太知道挨一下是什麼滋味了。

我衝上去，擋在了妹妹的前麵。

拳頭重重砸在我的後背，嘴巴裏瞬間就湧起了一股血腥味。

與此同時，我聽見媽媽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

“不許你傷害我女兒！”

她衝上來，拚死抱走了妹妹。

卻沒有管我。

媽媽拚命將妹妹護在身後，抄起桌上的剪刀對準爸爸。

她淚流滿麵，用我從沒聽過的粗糲嗓音嘶吼道：

“你到底怎麼才肯放過我！？”

我聽見爸爸得意的聲音。

“別裝了，你願意替我養女兒，這不就說明你心裏還有我嗎？”

“我們分不開的，女兒就是你和我之間的一個死結！”

他的話簡直像動畫片裏最邪惡的咒語。

大聲宣布著，我就是媽媽人生的地獄。

一股恐懼把我擊穿。

我求助般看向媽媽。

卻發現她盯著我，眼底的光正一點點熄滅。

最後隻剩一片冰冷的恨意。

最終，媽媽把家裏所有錢都給了爸爸。

爸爸滿意地笑著，親了她一口。

仔細欣賞了一會兒她屈辱絕望的表情之後，終於離開。

家裏被砸得一片狼藉。

我手足無措地收拾著，雙手被碎玻璃紮得鮮血淋漓。

媽媽卻看都沒看我一眼，垂眸專心哄著妹妹。

“淺淺別怕，咱們今天就搬家，再也不回來了。”

這一次，她們沒有帶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