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像一株野草,在黑暗中慢慢枯萎的時候,一束微弱的光照了進來。
那天晚上,我又因為白天練習茶道時燙了手,動作慢了些,被罰不許吃飯。
我餓得胃裏像有把火在燒,隻能抱著膝蓋,躲在角落裏偷偷掉眼淚。
突然,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塞到了我的手裏。
我借著走廊昏暗的燈光一看,是半個冷掉的饅頭。
我抬起頭,看到一張清秀但毫無表情的臉。
是“七姐”。
她比我大幾歲,是這批女孩裏最漂亮,也是最沉默的一個。
她的眼神總是空洞洞的,像一潭死水,帶著與她年齡完全不符的麻木和滄桑。
我握著那半個饅頭,眼淚掉得更凶了。
她沒說話,隻是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等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她才用極低的聲音說:“別哭了,眼淚在這裏最不值錢。”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從那天起,她會不動聲色地給我一些提點。
她告訴我,我們這些女孩,都是被精心挑選出來的“禮物”。
我們學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在未來的某一天,被當成貨物送給某個有錢有勢的男人,成為他們的玩物。
“我們的歸宿,要麼是死,要麼是生不如死。”
她平靜地陳述著這個可怕的事實。
她教我,怎麼記住幾十種茶葉的不同衝泡方法,怎麼用最少的力氣完成最繁重的禮儀訓練。
她還教我,在紅姐發怒的時候,要立刻跪下認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錯,這樣才能躲過最重的懲罰。
“在這裏,對錯不重要,活下來才重要。”
我問她:“七姐,你不想跑嗎?”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裏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悲哀。
“跑?往哪跑?這裏守衛森嚴,跑出去的下場比待在這裏更慘。”
她撩起袖子,手臂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
“我試過。”
我的心沉了下去。
那段時間,我像一塊海綿,拚命吸收著七姐教我的一切生存法則。
我變得越來越順從,越來越“懂事”。
紅姐對我的態度也好了許多,偶爾會賞我一些點心。
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我是一件被精心打磨的商品,正在等待被標上最終的價碼。
絕望像藤蔓一樣纏繞著我,讓我快要窒息。
一天深夜,我又從噩夢中驚醒,夢裏全是媽媽絕情的背影。
我悄悄找到七姐,哽咽著問她:“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七姐沉默了很久。
她望著窗外那一片被高牆割裂的夜空,緩緩說道:“別想著跑,也別想著死。”
“留著這條命,才有機會看到那些害我們的人,遭報應的那一天。”
她的話,像一顆種子,帶著刺骨的恨意,在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裏,猛地紮下了根。
對。
我要活著。
我要活著看到我爸,還有我那個“為我好”的媽媽,付出代價。
我不僅要活著,我還要找到機會,逃出這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