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妙儀聽見,胸口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男人們泄憤後,狠狠地往她臉上啐了一口,才離開。
沈妙儀撲到媽媽身旁,委屈填滿胸腔,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都說家是唯一的港灣,可她什麼都沒了!
謝瑜白驅散了圍觀的人群,靜默地陪她收斂屍體。
阮時薇紅著眼,怯生生地看她。
“對不起沈醫生,我太害怕了才會連累你,我向你道歉。”
她湊近沈妙儀耳邊,低低一笑。
“沈妙儀,你那個下賤的爬床媽,守寡還不老實,這都是她咎由自取!”
媽媽和繼父的婚姻,是被強占了身子。
卻傳出媽媽插足,是下賤的第三者,連帶著年幼的沈妙儀也遭受了不少白眼。
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將她當成球反複推來推去,將她的衣服一件件撕開。
“小三的孩子也是小小三!!”
“小小三!脫衣服!”
羞辱的謾罵在她耳邊再次響起,童年的陰影將她籠罩。
沈妙儀劇烈顫抖,狠狠一推。
“你胡說!我媽媽從沒有做過!!”
“夠了!!”
謝瑜白揚起巴掌,定格在空中怎麼也落不下來,眼底寫滿失望。
“阮醫生好心幫你,你怎麼能這麼對人家!你的禮儀教養呢?!”
“也是,那樣的出生能有什麼教養。”
沈妙儀雙眼紅得能滴血。
分明從前,謝瑜白會趕走所有起哄的孩子,拿著磚頭孩子氣地擋在她麵前。
“都滾開!誰敢傷害妙儀,我就讓你們都嘗嘗我的厲害!”
她淚流不止,轉身落荒而逃。
大雨傾盆,在街上兜兜轉轉,還是被謝家的保鏢抓了回去。
保鏢將她摁在蒲團上,麵無表情地道。
“謝總說了,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讓您在禪室裏修身養性。”
沈妙儀幾乎要嘔血,心臟的痛意快將她撕裂。
她看清藏在佛案下的手銬、情趣內衣。
沈妙儀笑著笑著,眼淚忽地嗆了出來。
她一邊擦,一邊笑。
沈妙儀,你自以為他是真的修身養性,一再順從。
自責是不是自己失去了魅力,他卻在所謂的禪室裏,和你的死對頭歡好!
一連兩天滴水未進,沈妙儀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恢複意識後,床前空無一人,床頭櫃上安靜地擺著一碗雞絲湯。
沈妙儀眼眶微紅。
每次她難過,謝瑜白總會為她親自煲一碗湯。
沈妙儀端起溫熱的湯,小口小口地抿著。
門哐當被踹開,謝瑜白雙眼猩紅地衝了進來,一把拽起她的衣領。
“沈妙儀!你果然和你那媽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你知不知道,你放出的謠言讓薇薇在浴室裏自殺,險些搶救不過來!”
“你現在就去給她道歉!”
沈妙儀呼吸困難,胡亂地拍著他的手。
“我沒有做過!我不去!”
謝瑜白冷笑不斷,拿出一段視頻。
視頻裏,墳墓被挖開,棺槨隨意地擺在地上,蓋子也被推開。
“我知道你難過,就給媽媽找了最好的墓地,但你要是不願意去道歉,我們就等著看誰的損失更慘重!”
驕陽烈日,遺體根本撐不過一天!
沈妙儀目眥欲裂,困獸般嘶吼。
“我去!你到底要我怎麼樣道歉才滿意!”
謝瑜白恢複平日裏的矜貴,理了理皺亂的袖口。
“你去靈法寺,從山腳九步一叩首上山負荊請罪,替薇薇祈福。”
沈妙儀大腦一片空白,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說出的那句好。
靈法寺下,遊客熙熙攘攘。
沈妙儀背著荊條,頂著遊客好奇打量的目光,膝蓋嘭地砸在地上。
她雙眼空洞地將頭磕在石板上。
“阮時薇,全醫學界最好的醫生!是我小肚雞腸!”
一叩......
一拜......
反複重複上百次,才堪堪到半山腰。
沈妙儀的膝蓋被磨出血,額頭汗意覆蓋傷口,火辣辣地刺痛。
血水混合著眼淚,讓她視線一片模糊。
謝瑜白跟在身後,閑庭散步般悠閑。
遊客指指點點的聲音,如針如刺地鑽進她的耳朵。
“哪家的女兒這麼作踐自己,讓當媽的知道可不得心疼死!”
“可別說了,據說她媽媽是小三!這樣的女兒能是什麼好貨?!謝總可真是大氣,還能將小三的女兒當成眼珠子!”
沈妙儀無力地扯了扯嘴角,嗓子幹澀得連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
她一腳踩空摔了下去,保鏢站在她身邊,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謝總說了,還沒到山頂,請您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沈妙儀在鬼門關來回徘徊,終於到了山頂。
謝瑜白快步越過她,給等候的阮時薇披上外套,指責她不愛護身子。
沈妙儀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要她拜佛替阮時薇祈福。
原來,他的佛,是阮時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