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打開一看，是鄭書念。

霍裴的動作頓住了，剛剛心頭升起的那股暖意，似乎又瞬間冷卻下去。

白明月見狀，默默的退開幾步，轉向了窗口，給了他一些空間。

霍裴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霍裴！你死哪兒去了？！家裏沒人，這麼晚了你不在家待著，出去鬼混了？”

電話剛一接通，鄭書念就劈頭蓋臉的質問道，聲音裏滿是怒火。

霍裴的心沉了沉，努力保持平靜。

“我在醫院。”

“醫院？你去醫院幹什麼？”

“我過敏了，在輸液......”

霍裴試圖解釋。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江遠歉疚的聲音。

“書念，是不是霍裴？他怎麼樣了？都怪我......要不我們現在去醫院看看他吧？”

“看他做什麼！”

鄭書念滿不在乎的說。隨即聲音變得溫柔極了。

“阿遠你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他就是小題大做！一點小過敏，跑去醫院輸什麼液？”

“我看他就是故意想讓你內疚！沒必要為他費心！”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聽我的！”

一旁的白明月隱約聽到了，頓時微微蹙眉。

霍裴攥緊了手機，指節泛白。

“......我沒事，先掛了。”

他聲音哽塞的說道，然後不等鄭書念說話，便直接掛斷了。

世界頓時清靜了。

但沒過多久，手機突然瘋狂的震動起來，屏幕上接連不斷的彈出鄭書念發來的消息。

“霍裴！你敢掛我電話？！長本事了是吧！”

“我告訴你，你最好趕緊給我滾回來！別在那兒裝死！”

“不就是喝了兩口菠蘿汁嗎？能有多嚴重？你是不是故意針對阿遠？”

“阿遠現在胃不舒服，就想喝你上次熬的那個粥，你趕緊回來給他做！”

“聽見沒有？別給臉不要臉！你的武術館是不是不想開了？！”

一條接一條的信息把霍裴的心刺得千瘡百孔。

透過那些文字，他仿佛能看到鄭書念那張滿是不耐煩的臉。

一陣疲憊和失望突然湧上心頭，一滴眼淚模糊了屏幕。

他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不想再看到她的信息，也不想再被她用武術館做威脅，更不想再看到她和江遠旁若無人的甜蜜。

半晌，他閉了閉眼，將手機直接關機了。

病房裏恢複了寂靜。

霍裴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迷茫。

五年來的點點滴滴，那些他以為堅不可摧的溫情，在短短幾天內，被現實撕扯得支離破碎，露出內裏冰冷而醜陋的真相。

像是一個精心搭建了許久的沙堡，一個浪頭打來，便轟然倒塌，隻剩滿地狼藉。

白明月站在窗邊，時不時悄悄回頭瞥他一眼。

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種濃重的悲傷與壓抑，她頓時有些尷尬和無措。

自己留在這裏，似乎有些太不合時宜了。

她悄悄轉過身，正猶豫著是否該悄無聲息的離開，卻突然看到霍裴的輸液管裏，突然出現了一抹鮮紅。

“霍先生！回血了！”

白明月低呼一聲，也顧不得什麼尷尬了，連忙快步上前，同時伸手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霍裴被她這一聲驚呼從麻木的思緒中拽了出來，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背。

果然，一段不小的回血在管子裏，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他下意識的想調整一下手的位置，卻被白明月輕輕按住了手腕。

“別動，等護士來調整。”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但動作卻很輕柔。

很快，護士趕來，熟練的處理了回血的問題，調整了輸液器的位置，叮囑霍裴盡量不要亂動。

霍裴看向臉上還帶著些許未褪驚慌的白明月，低聲道。

“謝謝。”

白明月鬆了口氣，搖搖頭：“沒事就好。”

她看了看那還剩小半瓶的點滴液，安靜的站在一旁，直到確認輸液管不再有任何異常，才走到了外頭，想要給他留下一點私人空間。

不久後，點滴終於輸完了。

護士過來拔掉針頭，用棉簽按壓著針眼，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霍裴勉力掀開被子下床，穿上外套，虛弱的扶著牆往外走，準備回家。

然而，剛一打開門，他卻意外的發現，白明月竟坐在外麵的長椅上，微微蜷縮著身子，身影在冷白的燈光下顯得單薄而脆弱。

難道，她剛剛就這麼一直在外麵等著？

霍裴腳步頓住了，抿了抿唇，朝她走去。

聽到腳步聲，白明月抬起頭，看到霍裴，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耳邊的碎發。

“你輸完液了？感覺好點了嗎？”

“嗯。”

霍裴點點頭，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你怎麼沒回去休息？”

白明月笑了笑，輕聲道。

“我看你一個人，臉色也不太好，想著萬一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呢？反正回去也睡不著。”

她頓了頓，故作隨意的擺了擺手。

“就當是謝謝你昨晚幫我吧，禮尚往來嘛。”

霍裴看著她清澈的眼眸，沉默片刻，鄭重的說道。

“謝謝你，白小姐。”

“都說了不用這麼客氣。”

白明月不好意思的低頭咳了一聲，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拿出手機，有些不好意思的問。

“那個......我們能加個聯係方式嗎？就當是交個朋友。你救過我，我們也算挺有緣分的。”

霍裴略微遲疑了一下。

在這個世界，他的聯係人寥寥無幾，除了一些必要的聯係，幾乎就隻有鄭書念了。

但此刻，麵對白明月真誠的目光，他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好。”

加了好友後，白明月收起手機，輕聲叮囑。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嗯，你也是。”

回到家裏時，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霍裴拖著疲憊的身體，打開了門。

然而，剛走進玄關，他就聽到了一陣輕笑聲和低語。

是鄭書念和江遠。

他放輕腳步，走近了些。

“......名字我都想了好幾個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要取一個和阿遠有關的字......”

鄭書念甜蜜的說道，聲音裏滿是憧憬。

“書念，你太用心了。”

江遠溫和帶笑。

“等寶寶再大一點，我們可以帶他去北歐看極光，或者去馬爾代夫，那邊海水幹淨，適合小孩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