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裴站在一旁,見狀臉色也緩和了些。
一旁的女人看著他專注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出神,眼神恍惚,低聲喃喃道。
“要是......要是孩子的父親,能像你這樣,哪怕隻是坐在這裏守著,該多好......”
她自嘲的笑了笑,眼角閃過一點淚光。
“沒想到,現在守在我和孩子身邊的,居然是一個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
霍裴聞言,轉過頭來,對上女人恍惚的目光,心頭微動。
想起鄭書念對江遠的維護,和自己那份可笑的“丈夫”身份,竟對女人的處境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孩子的父親......他怎麼了?”
提到這個人,女人的神色瞬間變得憤怒。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著。
“我那麼愛他,為了他,我不惜跟家裏鬧翻,以為找到了真愛......結果呢?”
“在我懷孕後期,他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就那麼一走了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直到現在,孩子都出生了,他連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她越說越激動,牽扯到傷口,瞬間蹙緊了眉頭,但眼神裏的恨意和難過卻不減分毫。
霍裴沉默片刻。
“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找一下......”
“不用了!”
女人斬釘截鐵的打斷道。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神裏隻剩下決絕。
“我不想再聽到他的任何消息,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我就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個人!”
霍裴抿了抿唇,心中惻然,還想再說些什麼,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熟悉的專屬鈴聲,是鄭書念。
剛一接通,電話那頭立刻傳來鄭書念不耐煩的催促。
“老公,你跑哪兒去了?趕緊回來做飯吧,我跟阿遠都餓了,等你回來吃呢。”
她的語氣自然極了,仿佛下午在警局的威脅從未發生過。
霍裴喉結滾動了一下,隻覺得心中一陣酸澀。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需要休息的女人,最終隻能低低應了一聲:“......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看向女人,帶著歉意:“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女人理解的點點頭:“你快去吧,今天已經非常感謝你了。”
霍裴轉身離開病房,走在醫院空曠的走廊裏,又回頭望了一眼那間病房的門。
那份諒解書始終讓他心中有愧,在女人出院之前,他有空便過來看看,能幫一點是一點,至少求個心安吧。
等她出院了,這件事情就也算是了解了。
霍裴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裏。
客廳裏,電視裏播放著輕鬆的綜藝節目,鄭書念和江遠坐在沙發上,靠得極近。
江遠正低頭在她耳邊說著什麼,逗得她掩嘴輕笑,眼角眉梢都是霍裴許久未見的,發自內心的愉悅。
霍裴握著門把的手,瞬間攥緊了。
見到霍裴回來,鄭書念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但沒說什麼。
江遠卻像是剛發現他一樣,抬起頭,臉上掛著略帶歉意的笑容。
“霍裴,你回來了?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人笨手笨腳,不會做飯,隻能麻煩你了。”
“書念總說你做飯最好吃,我們都等著嘗嘗你的手藝呢。”
霍裴還沒來得及開口,鄭書念便接過了話頭,理所當然的說。
“哎呀,阿遠你跟他說這些幹嘛?你遠道而來是客,他照顧照顧你又能怎麼樣?這不是應該的嗎?”
霍裴喉結動了動,將所有翻湧的不適壓回心底,沉默的脫下外套,低低應了一聲。
“嗯,我去做飯。”
他轉身走向廚房,身後隱約還能聽到鄭書念對江遠溫柔的低語和輕笑聲。
係上圍裙,站在熟悉的灶台前,霍裴卻覺得有些麻木。
他機械的處理著食材,廚房外客廳裏的談笑聲斷斷續續傳來,刺得他腦仁發疼。
過了一會兒,江遠突然走到廚房門口。
“霍裴,你一個人做飯太辛苦了,我也不能幹坐著,總得做點什麼。”
他說著,自顧自的走進來,打開冰箱。
“我榨點果汁吧,飯後來一杯,解膩。”
霍裴沒回頭,隻淡淡說了句“隨便”。
江遠在冰箱裏翻找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些他提前放好的菠蘿汁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回頭看了看,發現霍裴正背對著自己,他趕忙將菠蘿汁倒進了杯子裏。
晚餐很快準備好。
霍裴將幾道精致的家常菜端上桌,鄭書念和江遠已經坐在了餐桌旁。
江遠熱情的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果汁,然後特意將其中一杯推到霍裴麵前,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霍裴,你今天忙前忙後,還做了這麼一桌好菜,真是辛苦了,這就當做是我對你的感謝吧。你可一定要喝。”
霍裴看著那杯果汁,眉頭微蹙,下意識的想推拒。
“我......”
“霍裴。”
鄭書念突然打斷了他,不悅的皺眉。
“阿遠好心好意給你榨的果汁,跟你道謝,你能不能別那麼小氣,掃大家的興?”
又是這樣。
每一次,隻要涉及江遠,她總是毫不猶豫的站在他的那邊,用“小氣”,“不懂事”來綁架他。
霍裴看著鄭書念那帶著薄怒的臉,再看看江遠那無辜的眼神,一股深深的無力和屈辱同時湧上心頭。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一片沉寂。
算了,他不想再爭辯了,在這個家裏,他從來就沒有爭辯的資格。
他伸出手,端起了那杯果汁。
江遠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
霍裴仰頭,喝了兩口。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不對勁,喉嚨深處湧起一股灼燒的刺癢,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這......是菠蘿?”
“我對菠蘿過敏。”
“啊?真的嗎?”
江遠立刻露出驚訝的神色,懊惱的說。
“對不起!霍裴,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看冰箱裏有菠蘿,覺得新鮮就榨了......我要是知道你不能吃,絕對不會弄這個的!”
他言辭懇切,仿佛真的隻是一個無心的過失。
鄭書念見狀,立刻安撫的拍了拍江遠的手背,語氣溫柔。
“沒事的阿遠,不知者不怪,你也是好心。”
然後她看著霍裴痛苦漲紅的臉,眉頭不耐的皺起,語氣輕描淡寫,卻字字誅心。
“好了,霍裴,你就喝了兩口而已,能有多嚴重?過敏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總不會死人。”
“別那麼小題大做,看把阿遠嚇的,他不是都道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