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被帶到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山村。
這裏窮得隻剩下山。
龍哥不是人販子。
他是把我要回去,抵債。
他把我丟給了一個叫齊老四的男人。
齊老四才是真正的人販子。
齊老四嫌棄地看著我。
“一個八歲的丫頭片子,還被打得半死不活,能賣幾個錢?”
他把我關在柴房裏,兩天沒給飯吃。
第三天,他帶我去了村裏一戶人家。
“劉嬸,你看這丫頭,機靈。”
那個叫劉嬸的女人捏了捏我的胳膊。
“太瘦了,屁股也小,怕是生不出兒子。”
“便宜點,三百塊,我就要了。”
齊老四啐了一口。
“三百?你打發叫花子呢!最少一千!”
兩人討價還價。
我像個牲口一樣,被她們摸來摸去。
最後,劉嬸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我還是等下一批,看有沒有男孩。”
我被齊老四拖回了柴房。
他氣得又踢了我兩腳。
“賠錢貨!”
我知道,再賣不出去,我可能就要被“處理”掉了。
我不想死。
我死了,就沒人知道田雪的惡行。
我必須活著。
第二天,齊老四又帶我去了另一家。
這家姓許。
開門的是個麵容和善的女人,叫江琴。
她家裏很幹淨。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坐在桌邊,安安靜靜地畫畫。
江琴看到我,愣了一下。
她看到了我臉上的傷。
“齊老四,你又去哪拐孩子了?”
她的聲音很嚴厲。
齊老四有些怕她。
“琴姐,你別瞎說!這是她媽不要的,抵債給我的!”
江琴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
“孩子,你叫什麼?”
我張了張嘴,左耳還是聽不清。
我指了指耳朵。
江琴湊到我右耳邊。
“你叫什麼名字?”
“阿姨,”我抓住了她的手,“你買我吧。”
江琴和齊老四都愣住了。
我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去推銷自己。
“我很能幹活,我會洗衣服,會做飯。”
“我學習很好,我能考第一名。”
“我......我還很耐打。”
“求你了,我很便宜,五百塊就行!”
江琴的眼眶紅了。
她看著我,滿眼都是心疼。
那個叫許圓的小女孩也走了過來。
她拉著我的手,對我“啊啊”地叫著。
她不會說話。
江琴長歎了一口氣。
她站起來,對齊老四說:
“這孩子,我要了。”
“齊老四,我不管她是你拐的還是撿的,從今天起,她是我江琴的女兒。”
“你以後要是敢再幹這缺德事,我拚了命也去報警。”
齊老四沒想到她這麼剛。
他嘟囔了幾句,拿了江琴給的五百塊錢,灰溜溜地走了。
江琴牽著我進了屋。
她給我打了熱水,幫我擦臉。
“孩子,別怕,到家了。”
“以後你就叫許樂,快樂的樂。”
“這是你妹妹,許圓,她天生不能說話。”
許圓拿來她的畫,上麵畫著兩個小女孩,手牽手。
“媽......”
我抱著江琴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我把這輩子積攢的眼淚,都流在了這個陌生的、溫暖的家裏。
晚上吃飯,我失手打碎了一個碗。
我本能地縮起脖子,抱住頭,等著耳光落下來。
但是,沒有。
一雙溫暖的手,把我抱了起來。
是新媽媽江琴。
“沒傷到吧?”她焦急地檢查我的手。
“樂樂,別怕,碎了就碎了,一個碗而已。”
“咱家不興打孩子。”
我看著她,還有旁邊的爸爸許建軍,和妹妹許圓。
他們都在對我笑。
我,許樂,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