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田雪立刻換上了笑臉。

她甚至奢侈地帶我去吃了麥當勞。

“琦琦，多吃點，吃飽了才有精神道歉。”

我握著漢堡，一口都咽不下去。

這頓飯，像極了傳說中的“斷頭飯”。

中心廣場人很多。

田雪拉著我，在約定的噴泉旁等著。

我的肚子開始絞痛，冷汗浸透了後背。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過來。

脖子上的金鏈子比我手腕都粗。

手臂上紋著一條龍，正張牙舞爪。

是“龍哥”。

我認出了他微信頭像上的那條龍。

根本不是什麼賣家！

“媽......”我嚇得抓緊了田雪的衣角。

田雪卻一把甩開我，把我推到了龍哥麵前。

她臉上堆著諂媚的笑。

“龍哥，這就是我女兒，林悅琪。”

“您看，人我帶來了，那五千塊錢......”

龍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他拍了拍田雪的臉。

“急什麼，規矩你懂的。”

“讓大家看看，你是怎麼‘教訓’孩子的。”

田雪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龍哥是想讓她當眾表演。

“龍哥，這......這麼多人......”

“怎麼？”龍哥的臉沉了下來，“五千塊不想要麼？”

“想！想！”田雪立刻點頭哈腰。

她轉過身，麵對我。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諂媚變成了冰冷的厭惡。

她從包裏掏出一張紙，是早就寫好的“檢討書”。

“林悅琦，跪下！”

我的腿在抖。

“媽，他是龍哥，他是放高利貸的！你不能......”

“啪！”

田雪一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閉嘴！讓你跪下！”

圍觀的人群“哄”地一下聚了過來。

“哎喲，這小孩怎麼了？”

“偷家裏錢了吧，這媽夠狠的。”

田雪清了清嗓子，大聲說：

“各位，我女兒不懂事，偷了我三千塊錢去打賞主播！”

“今天我帶她來，就是讓她給龍哥......給這位大哥道歉！”

“讓她長長記性！”

她把檢討書摔在我臉上。

“念！”

我跪在冰冷的地磚上，四周全是看熱鬧的眼睛。

手機、相機、指指點點。

我像一個被扒光了衣服的小醜。

“我......我是林悅琦......”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大點聲！”田雪一腳踹在我背上。

我摔倒在地。

“哇——”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哭什麼哭！”田雪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拎起來。

“趕緊念！念完我好拿錢！”

龍哥在旁邊抱著臂，滿意地看著這場鬧劇。

“對，就是這樣，打狠點。”

“讓她知道，欠錢不還是什麼下場。”

田雪被那五千塊刺激著，徹底瘋了。

她左右開弓，耳光像雨點一樣落在我臉上。

“啪！”

“啪！”

“啪！”

“讓你偷錢！”

“讓你害我！”

“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

我的臉迅速腫脹起來。

嘴裏全是血腥味。

我被打得站不住，倒在地上。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看不下去了。

“哎，你別打了！孩子要被你打死了！”

“這是虐待！我要報警！”

田雪紅著眼。

“我教訓我女兒，關你屁事！滾開！”

龍哥也上前一步，擋住老奶奶。

“老太婆，多管閑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

老奶奶被嚇得後退了兩步。

再也沒有人敢上前。

田雪打累了，喘著粗氣。

她踢了踢像死狗一樣的我。

“起來，給龍哥磕頭。”

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的左耳“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了。

田雪看我沒反應，不耐煩地拽我。

龍哥擺了擺手。

“行了，演得不錯。”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錢，數了五千塊，塞進田雪手裏。

“錢貨兩清。”

田雪看著那疊錢，眼睛都直了。

她激動地連連道謝：“謝謝龍哥！謝謝龍哥！”

龍哥笑了笑，對身後一擺手。

一輛白色的麵包車開了過來，停在我們身邊。

車上下來兩個男人。

“龍哥，這就是那丫頭？”

“對，”龍哥指了指地上的我，“帶走。”

田雪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龍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龍哥掐滅了煙頭，吐在田雪臉上。

“田雪，你真以為這五千塊是白給你的？”

“你欠我三千，我給你五千。”

“多出來的兩千，是買你這個女兒的定金。”

“她，歸我了。”

田雪的臉色慘白。

“不......不行！她是我女兒！”

“現在想起來是你女兒了？”龍G哥一腳把她踹開。

“晚了！”

兩個男人上前來抓我。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向田雪。

“媽......救我......媽......”

田雪看著我，眼神裏全是恐懼。

她抓著那五千塊錢，一步一步地後退。

龍哥的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絕望地看著她。

“媽！”

田雪被我淒厲的喊聲嚇得一哆嗦。

她一咬牙，轉身就跑。

她跑得飛快，像後麵有鬼在追。

她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

她就那樣，拿著賣我的五千塊錢，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的心，在那一刻，死了。

我被拖上了麵包車。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我最後看到的，是那個白發奶奶，正拿著手機，對著麵包車的車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