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帝有旨!”
梁侍郎的聲音蓋過了嘩嘩的雨聲,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眾人心上。
“因天降異象,為體恤眾學子,特許本次恩科所有上榜者,今日閉門鼓前,於順天府重錄功名,存檔備案。逾期不至者,視為自動放棄,功名作廢,永不錄用!”
永不錄用!
四個字,如四道催命符,讓整個巷子死一般寂靜,隻剩下雨水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不......不可能......”
梁司穀鬆開掐著我脖子的手,失魂落魄地後退兩步,喃喃自語。
他的父親,吏部侍郎梁大人,一個箭步衝上來,看也不看自己的兒子,一耳光狠狠甩在我的臉上。
“毒婦!”他咬牙切齒,雙目赤紅,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你自己留著進士功名,卻設計害我兒淪為白身!我梁家與你勢不兩立!”
火辣辣的疼痛在臉頰上炸開,我捂著臉,看著他們一張張因絕望而扭曲的麵孔,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的快意。
這才剛剛開始呢。
“爹!不關我的事!是她!是趙莫盈!”
梁司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指著我哭訴:“是她騙我們撕文書的!她早就知道會下暴雨,知道官道會被衝毀!爹爹要為我們做主啊!”
“對!是她!”
“就是她設的局!”
其餘同窗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矛頭直指我一人。他們臉上掛著雨水和淚水,眼中卻閃爍著推卸責任的狡黠與怨毒。
我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前世,我也是這樣跪在他們中間,為他們苦苦求情,最終卻被他們當做替罪羊,推下了萬丈懸崖。
血與淚的記憶模糊了我的視線,無盡的悲憤與恨意在胸中翻湧。
我咬緊牙關,暗暗握緊了袖中那枚冰冷的銅錢。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都給我帶回府衙!升堂!”
一聲令下,衙役們如狼似虎地衝了上來,將我們一行人全部押走。
府衙公堂,燈火通明。
我與四十九名同窗跪在堂下,她們的家人——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和夫人們,此刻正用淬了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我。
“趙莫盈!”梁侍郎一拍驚堂木,厲聲喝問,“你可知罪?”
我掙紮著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因傷而嘶啞,卻字字鏗鏘:“學生不知,學生何罪之有?”
“放肆!”梁侍郎指著我怒罵,“你妖言惑眾,蠱惑同窗撕毀功名文書,致使四十九名國家棟梁前程盡毀!此等大罪,罄竹難書!”
“敢問侍郎大人,”我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堂下跪著的一片人,“學生一人之言,何以能蠱惑四十九位才思敏捷的同窗?她們是三歲孩童嗎,沒有自己的判斷?”
“你!”梁侍郎被我一句話噎住,氣得滿臉通紅。
柳遙遙的母親,柳夫人突然從人群中衝了出來,瘋了一樣撲向我,被衙役死死攔住。
“賤婢!我女兒五更誦經、子夜習字,寒窗十載換來的‘女狀元’名號,豈容你這等蛇蠍之人汙蔑陷害!”她哭得撕心裂肺,“大人!定是這賤人嫉妒遙遙才華,才出此毒計啊!”
柳遙遙適時地掩麵啜泣,肩膀不住顫抖,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是啊大人,柳姑娘才情冠絕京華,誰人不知!”
“定是趙莫盈心生嫉妒!”
眾人紛紛附和,一時間,整個公堂都充斥著對我的指控和咒罵。
我看著柳遙遙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心中冷笑。
前世,她也是這樣,用眼淚和柔弱做武器,將所有罪責都推到我的身上。
我不再理會眾人的叫嚷,掙紮著爬到公案前,從懷中掏出那份被泥水浸透,卻依舊完整的進士文書,高高舉起。
“大人,這是學生的文書,完好無損。”
隨後,我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喊道:
“民女有柳遙遙買通樵夫,以桐油毀壞官道橋梁的供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