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聲音在公堂上空回蕩,猶如平地驚雷。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高坐堂上的梁侍郎。
柳遙遙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毫無血色。
“你胡說!”她尖叫起來,聲音因恐懼而變了調,“我根本不認識什麼樵夫!”
“你血口噴人!”梁司穀也跟著跳腳,指著我大罵,“我們四十九雙眼睛都看見是你使壞!現在還想汙蔑遙遙!”
四十九人立刻像被按了開關的木偶,同時向我撲來,目標明確——我手中那份所謂的“供詞”。
然而我袖中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麼供詞。
那不過是我詐柳遙遙的。
混亂中,我的發簪被扯落,掉在青石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威武”
堂外突然傳來衙役整齊的喝令,聲音雄渾,震得人耳膜發疼。
八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兩側,府衙朱漆大門洞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是女帝駕前最得寵的內侍,李總管。
他手捧一卷明黃聖旨,麵容嚴肅,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堂內眾人。
整個公堂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跪伏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柳遙遙躲在梁司穀身後,假哭的帕子下,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還未完全斂去,便僵在了臉上。
李總管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頓了一瞬,隨即朗聲宣道:“陛下有旨,女子恩科,乃天下女子大事。而等竟蔑視皇恩,撕毀文書,動搖國本,罪無可赦!朕命李權親臨督辦,徹查此案,凡涉案者,無論身份高低,一律嚴懲不貸!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萬歲之後,李總管走到我麵前,親自將我扶起。
“趙姑娘,受委屈了。”他溫聲道,“陛下已經知曉了大概,特命咱家來為你主持公道。”
我心中一凜,知道真正的較量,現在才開始。
“李總管,”我屈膝行禮,目光轉向抖如篩糠的柳遙遙,“學生懇請大人傳喚城西爛柯山的樵夫王二,他可為我作證。”
“準。”李總管一揮拂塵。
很快,一個衣衫襤褸、滿身泥水的漢子被帶了上來。
他一見堂上的陣仗,嚇得腿都軟了,直接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草民王二,叩見各位大人!”
“王二,”李總管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本總管問你,三日前,可有一位小姐許你二百兩銀子,讓你用桐油浸泡爛柯山官道上的木橋?”
王二渾身一顫,偷偷抬眼看了看柳遙遙的方向,又迅速低下頭,支支吾吾地說:“回......回大人,沒......沒有的事......”
柳遙遙暗暗鬆了口氣。
我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張當票,遞給師爺。
“大人請看,這是柳家小姐三日前,在城東‘恒通當鋪’典當一支金步搖的憑證,所當銀兩,恰好是二百兩。不知柳小姐急用這筆錢,所為何事?”
柳遙遙的臉徹底白了。
“我......我是為了籌錢給家母治病!”她急忙辯解。
“哦?”我挑眉,“可我怎麼聽說,柳夫人身體康健,前日還去城外護國寺上香了呢?”
“你!”柳遙遙語塞。
“夠了!”梁侍郎猛地一拍驚堂木,臉色鐵青地看向柳遙遙,“柳氏!你可知罪!”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柳侍郎突然開口了。
“大人!小女年幼無知,受人蒙蔽,求大人開恩啊!”他跪在地上,老淚縱橫,“此事......此事是我表侄,兵部員外郎之子——周顯所為!是他覬覦小女美色,求而不得,便心生怨恨,設計陷害!那二百兩銀子,也是他以小女名義塞給樵夫的!”
好一招棄車保帥!
我心中冷笑,這柳家父女,果然一樣的卑鄙無恥。
柳遙遙也立刻反應過來,哭倒在地:“是啊大人!都是表哥逼我的!他說若我不從,便要毀我清譽,讓我身敗名裂!民女......民女也是被逼無奈啊!”
她哭得肝腸寸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堂下那些學子,竟又有幾人露出了同情之色。
“來人!”李總管麵無表情,“傳兵部員外郎之子——周顯!”
半個時辰後,一個麵色蒼白、腳步虛浮的年輕官員被帶了上來。
他一看到柳遙遙,眼中便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柳遙遙!你這個毒婦!我待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陷害於我!”
周顯顯然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
“表哥......我......”柳遙遙還想狡辯。
“大人!”周顯從懷中掏出一遝信件,高高舉起,“這是柳遙遙寫給我的所有信件!裏麵詳細記錄了她如何計劃撕毀文書、嫁禍趙莫盈、買通樵夫毀橋的全過程!她還許諾我,事成之後,便嫁我為妻!求大人明鑒!”
整個公堂死寂一片,隻餘李總管翻動信箋的沙沙聲。他麵沉如水,目光銳利地掃過一行行字跡,臉色隨著閱讀的深入愈發陰沉,仿佛凝結了萬載寒冰。當最後一頁信紙從他指尖滑落,他猛地將整遝信件狠狠摔在柳遙遙麵前!紙張四散飛濺,如同索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