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車廂裏彌漫著一種沉重的寂靜，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聲。

我的敘述沒有停下，那些不堪的細節，如同揭開已經結痂的傷疤，帶著鈍痛，清晰地浮現。

“後來，楚依依就正式住進了我們家。”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霍懿主動提出，要和我一起照顧她，將她視為真正的家人。

他說，真正的關心不能隻停留在口頭，得為她長遠打算，比如，幫她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讓她能自立。

我當時竟沒有察覺他話裏隱藏的私心，反而覺得他想得周到，心裏還為他這份善心感到欣慰。

看著楚依依那雙總是濕漉漉、寫滿驚恐的大眼睛，

看著她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死死拽著霍懿的衣角，一驚一乍的樣子，我心底確實也生出了憐惜。

她那無依無靠的模樣，總讓我想起孤兒院裏，那個同樣被世界遺棄的、小小的霍懿。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忙於警隊的案件，霍懿則以“幫助楚依依適應社會”為由，帶著她出門，幫她聯係工作。

直到那次，我因為一個外勤任務提前結束，在市中心商業街的拐角，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

霍懿和楚依依並肩走著，楚依依手裏拿著冰淇淋，笑靨如花，正仰頭對霍懿說著什麼。

而霍懿，那個在我麵前總是帶著一絲壓抑和依賴的男人，此刻眉眼舒展，笑容輕鬆，他低下頭，極其自然地在楚依依唇上吻了一下。

那一瞬間，我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隨後他們相擁著走向街邊的一家酒店。

我站在原地，像被釘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周圍的喧囂全部褪去，隻剩下心臟一下下沉重的撞擊聲。

原來，楚依依在他麵前，早就可以流暢地說話了。

那些在我麵前的恐懼失聲、瑟瑟發抖，全是偽裝。

而霍懿，他一直都知道，他在縱容，甚至享受著這種欺騙帶來的、背德的刺激。

我轉身回家，腦子裏思慮萬千，最終在他們回來時，拆穿了這一切。

楚依依臉上的驚恐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帶著勝利意味的嘲諷。

她甚至不再偽裝聲音，用一種清晰的、帶著惡意的語調說：

“是又怎麼樣？懿哥現在愛的是我！你不過是個不解風情的老女人！”

我看向霍懿，指望他能有一絲愧疚或解釋。

可他隻是漠然地看著我，仿佛我才是那個無理取鬧的人。

“時安，別鬧得那麼難看。”

那一刻，我的心沉到了穀底。

更讓我心寒的是當晚。

楚依依愈發變本加厲，她開始大搖大擺出入所有房間。

故意弄亂我放在書房裏、標注了重要信息的案件資料，導致我第二天的一次行動差點出錯。

我怒不可遏地找她對質，霍懿卻再次擋在她身前，語氣冰冷：

“她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跟一個受過創傷的人計較？”

積累的憤怒和委屈終於爆發，我揚起手，狠狠朝楚依依那張寫滿得意的臉扇去。

手腕在半空被霍懿死死攥住，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霍懿！你混蛋！我要去舉報你！我們魚死網破！”我崩潰地大喊，口不擇言。

霍懿的眼神瞬間變得陰鷙駭人。

他鬆開了我的手，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拿出手機，報了警。

“喂，110嗎？這裏有人行凶傷人。”

他對著電話，聲音冷靜得可怕，目光卻像淬了毒的冰棱，釘在我身上。

我被帶走了，以毆打他人的名義。

拘留期間，霍懿利用他的職權，親自負責我的審訊。

狹小的空間裏，他不再是丈夫，而是高高在上的霍隊長。

他逼我認錯，逼我承認是我不理智，是我在無理取鬧。

“道個歉，承認是你錯了，這事就過去了，我接你回家。”

他循循善誘，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我死死咬著牙，倔強地看著他，就是不鬆口。

他不再說話，隻是用各種方式消耗我的意誌，不讓休息，反複問詢，用冰冷的眼神和言語折磨著我的神經。

我不知道在那間審訊室裏煎熬了多久，直到精神和體力都透支到了極限，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已經在家裏了。

是霍懿把我接回來的。

他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給了我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溫庭軒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憤怒：“他怎麼能......他當時已經是警察，他明明知道......”

我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輕輕接上了他未盡的話。

“他當然知道。正因為他是警察，所以他更懂得，如何用他的身份和手段，來對付我。”

“從那一刻起，我就應該明白，我所以為的避風港，早就變成了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