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溫庭軒的車緩緩駛入我如今居住的小區，路燈將斑駁的光影投在車窗上。

我的講述也接近了那段最黑暗的尾聲。

“那次之後，霍懿變本加厲。”

我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他以我需要冷靜為由，擅自替我向警隊請了一周假，幾乎是將我軟禁在了家裏。”

他覺得，自己不過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不明白我為何如此固執，不肯接受三人行的局麵。

我覺得惡心，從未如此清晰地看清他這個人的內核。

可他卻說，他離不開我，我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必需品。

但他也絕不會舍棄楚依依，因為——

“她懷孕了。”

“我懷了懿哥的孩子！”楚依依靠在霍懿懷裏，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炫耀。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所有的堅持和信念都崩塌了。

那一周，我被變相囚禁在家中，聽著他們在客廳、在隔壁房間的親昵聲響，像個被世界遺棄的幽靈。

直到，市裏突發重大危機。

當初綁架楚依依的那夥亡命之徒背後的勢力卷土重來，揚言要在全市製造恐慌，實施了多起爆炸威脅。

警隊所有相關專業人員被緊急召回。

作為隊裏頂尖的爆破手，我必須歸隊。

霍懿再也無法用任何理由困住我。

楚依依看著我和霍懿不得不再次並肩作戰，同進同出，嫉恨難耐。

她纏著霍懿，撒嬌賣癡，非要他給我點顏色看看，來證明他對她的愛。

“懿哥，她要是再在你身邊晃，把你還勾引走了怎麼辦？你必須讓她知道，現在誰才是你最在乎的人！”

同時，她也不斷挑撥：“這次案子這麼大，辦好了可是天大的功勞，你肯定能再升一級。”

“可她......她知道你那麼多事，尤其是你眼睛......萬一她狗急跳牆說出去......”

這話戳中了霍懿最深的恐懼。

於是，在破獲案件的關鍵時刻，在我憑借經驗和能力精準判斷出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炸彈位置並成功協助拆除後，等待我的不是功勳，而是冰冷的手銬。

霍懿利用職務之便，提前偽造了我與恐怖勢力苟且的證據，誣陷我之所以能精準找到所有炸彈，是因為我本身就是內應，是在幫敵人清理不穩定的炸彈，以確保更大的恐嚇計劃能順利進行。

人證物證確鑿，我被正式起訴，順利入獄，一切發生的很快。

到這一步，為了徹底擺脫我這個隱患，也為了給楚依依一個交代，霍懿終於願意離婚了。

獄中，我簽下了離婚協議。

五年，一千八百多個日夜。

最初進去的時候，我無數次想過死。

從一個備受矚目的警界精英，淪為人人唾棄的叛徒，那種落差和絕望足以摧毀任何人。

但很奇怪，當最深的黑暗降臨，反而逼著人長出堅硬的殼。

我活了下來，熬到了出獄。

出獄後，帶著案底，我四處碰壁，受盡白眼和歧視。

是溫庭軒，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給了我一份工作，一份尊重，讓我慢慢重新站了起來。

“到現在，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工作，日子總算能過下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用輕鬆的語氣結束這漫長的回憶。

溫庭軒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眼眶泛紅，聲音沙啞：“他怎麼敢......他怎麼配......”

車子停穩在我住的公寓樓下。

我推開車門，夜風拂麵，帶著一絲涼意。

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車燈由遠及近，猛地停在了我們車後。

一個高大的身影急匆匆推開車門下來，是霍懿。

他一路跟著我們。

他幾步走到我麵前，臉上帶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近乎焦急的神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看著他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我忽然想起，五年前，法庭宣判我的刑期後，他也是這副模樣。

在眾人散去的空蕩走廊裏，他也是這樣追上來，用同樣焦急的神情看著我。

那時他說的是："時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