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然而，手腕卻在半空中被猛地攥住！

沈拂玉一步上前，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我骨節生疼。

他眼中再無往日偽裝的溫存，隻剩下冰冷的厲色。

他將我狠狠往後一推，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溫雲芷。

我踉蹌著跌退幾步，尚未站穩，便聽他沉聲喝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下：

“蘇瑜！你看清楚！”

他鬆開溫雲芷，向前一步，官袍上的雲紋在光下透著冷硬的光澤。

“我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你蘇家施舍的窮書生了！”

“我如今是工部尚書，承蒙聖上恩寵，掌天下工造水利！”

“你蘇家不過一介商賈，是對我有過提攜之恩，因此我一直敬著你，甚至圓你一場婚儀，全你顏麵！”

他的目光掃過我因震驚而蒼白的臉，沒有絲毫動容，反而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與責備。

“可你今日竟對雲芷動手？如此善妒驕縱，不識大體！你太讓我失望了！”

最後那一下，他幾乎是帶著厭棄，將我狠狠推開。

我猝不及防，腳下猛地一滑，額角重重撞在身旁堅硬的花梨木桌角上！

劇痛瞬間炸開，眼前一陣發黑。

溫熱的液體立刻從額際湧出，迅速蜿蜒而下，模糊了我的左眼。

我癱倒在冰冷堅硬的花廳石板地上，發髻徹底散亂，珠翠零落一地。

掌心也被粗糙的地麵擦破，滲出血珠，火辣辣地疼。

可這一切，都比不上額角那撕裂的痛楚，更比不上他那些話帶來的萬箭穿心之痛。

鮮血流過我的睫毛，染紅了視線。

透過一片猩紅，我抬頭，望著那個變得無比陌生的男人。

他站在那兒，居高臨下，官威凜然，他和他護著的溫雲芷，在那片血色的視野裏扭曲得如同修羅。

他看著我血流滿麵，眼中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愕，但隨即被更深的冷漠覆蓋，仿佛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鬧劇。

寒意從心臟最深處蔓延開來，瞬間凍結了所有血液、所有情緒。

方才的怒火、悲憤、委屈，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恨。

我用手背狠狠擦去糊住眼睛的鮮血，那血跡在我蒼白的臉上劃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然後，我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從地上站起身，拂去裙擺上的灰塵，挺直了脊背。

再抬頭時，那雙被血染過的眼睛裏，已無悲無喜，隻剩下一種近乎恐怖的平靜，目光沉沉地掃過緊挨在一起的兩人。

“工部尚書…聖上恩寵…一介商賈......”我輕輕重複。

忘恩負義至此，寡廉鮮恥至此！

我看著他二人，一個靠我起家卻負心薄幸，一個受我大恩卻奪夫竊位，如今竟聯手將我貶低至塵埃。

我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徹骨的寒意，讓他們兩人都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你們似乎忘了，你們能站在這裏，穿著綾羅綢緞，談論前程未來，憑的是什麼。”

我沒有再看他們一眼，轉身，決絕地走入凜冽的寒風中。

沈拂玉，你借我蘇家之勢青雲直上，卻想過河拆橋，另攀高枝？

溫雲芷，你受我活命之恩，授業之德，卻恩將仇報，竊我夫君，辱我身份？

你們既將我所有的付出視為墊腳石，將我真心踐踏成泥。

那我便讓你們好好看清楚——

你們腳下的青雲路，是誰用金銀與心血鋪就！

你們所覬覦的榮華富貴，我既能給，便能收回！

我會將你們最看重的東西。

你們賴以虛榮的一切，一件件，一樁樁。

如同雕琢冰塑般，細細拆解，最終在你們麵前，徹底粉碎，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