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屏退了仆人,坐在花廳裏,等他歸來。
天色擦黑時,沈拂玉才踏著積雪回來。
他見到我,臉上習慣性地露出那種依賴又帶著些許討好的笑容:
“阿瑜,怎坐在這裏?可是在等我?今日漕運之事又多虧你昨日提點,否則我真不知如何應對......”
“今日我去戶房,想將城外的田產,登記在你我名下。”我打斷他,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慌亂,但他很快強自鎮定,試圖用慣常的溫柔語氣安撫我:
“阿瑜,此等小事何須你親自奔波?交予下人去辦即可。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是不是銀錢不夠?我......”
“官牒記錄,你的妻子,是溫雲芷。”我不再給他搪塞的機會,目光如冰,直視著他。
廳內瞬間死寂。炭盆裏的火苗仿佛都凍住了。
沈拂玉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卻在我冰冷的注視下啞口無言。
那副依靠我時才有的底氣,瞬間消散殆盡,隻剩下被戳穿後的狼狽。
“阿瑜,你…你聽我解釋…”他聲音幹澀,“是…是雲芷她......這隻是權宜之計,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啊!你我的情分,豈是那一紙官牒能衡量的?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權宜之計?”我輕輕重複,心底的怒火與悲涼交織成冰。
“用我蘇家的錢,鋪你的路;甚至我給你的真心,也成了你肆意踐踏的權宜之計?沈拂玉,沒有我蘇瑜,沒有我蘇家,你至今還是個在破廟裏抄書換米的窮秀才!你怎敢如此欺我!”
恰在此時,院門被推開,溫雲芷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蘇繡錦裙走了進來,那料子,是我上月才讓鋪子送來的。
她見到廳內情形,非但無懼,臉上反而露出一種近乎勝利者的快意笑容。
她徑直走到沈拂玉身邊,纖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臂彎,身子微傾,幾乎倚進他懷裏,然後才挑眉看我,語氣輕佻又刻薄:
“姐姐,話何必說得這般難聽?拂玉能有今日,固然沾過你們蘇家的光,但終究是靠拂玉哥哥自己的才華和努力。”
“你確實對雲芷有恩,教我些手藝,讓我幫著打理些瑣事,雲芷感激不盡。”她嘴上說著感激,眼底卻盡是譏諷。
“可如今拂玉哥哥已官至工部尚書,深得聖心,前程似錦。你們蘇家那點銅臭銀子,怕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了。”
她頓了頓,故意抬手,慢條斯理地撥了撥鬢邊那支我父親贈我、卻被沈拂玉討去說欣賞、如今卻戴在她頭上的羊脂玉簪,笑聲如銀鈴,卻淬著毒。
“郎中心善,念舊情,許你一個妾室的名分,讓你繼續留在這院裏伺候,已是天大的恩典。”
“姐姐若識趣,便該磕頭謝恩,安分守己地躲在角落裏,莫要再癡心妄想,出來丟人現眼,平白壞了拂玉哥哥的官聲!”
“放肆!”我終是忍無可忍,我堂堂蘇氏嫡女,竟被人當妾,積壓的怒火瞬間衝垮理智,揚手便朝她那張得意忘形的臉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