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該在月底才要回國的陳竹生突然提前回國了。
隻托人給我帶了一句話——
“庭霜,你等著。”
我點點頭,立馬展臂、抬手,狂練抽耳光二十八式。
另一邊,我沒回夏家主宅,夏聽時發了瘋地到處找我。
消息、電話全都石沉大海,是我對他的冷處理。
直到夏朗川出院後,我才露麵。
夏聽時形容憔悴、眼底一片烏青,過長的頭發被胡亂紮成一個馬尾躺在肩頭。
他巴巴地站在角落看著我。
吃過了教訓,狗也能學會不會隨意撲人。
但我始終目不斜視,沒有看他一眼。
我冷淡道:“證件都帶了嗎?”
恢複了記憶後的夏朗川矛盾得不行。
本來形同水火的兩人怎麼會攪到一起?
他甚至為了讓聽時接受庭霜,給他做了很久的思考功課,聽時還大發雷霆地摔門而走。
但他也不大敢忤逆妻子,雖然很快就是前妻了。
於是隻能說:
“帶了的。”
我點點頭,叫他上了車,讓司機開去民政局。
剛出院的夏朗川嘴唇慘白,腰瘦得更薄了一點。
他的坐勢很板正,背挺直,始終和椅背有段距離。
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看我眼色。
我有些好笑地問他:
“你怎麼看起來很怕得罪我?”
他抿了抿唇,鄭重地道了歉,並想跟我協商一下補償的問題。
我滿臉問號地看向他。
麵對我探究的目光,他更局促了。
恰好他手機響了一聲,他慌亂地不小心點到播放。
夏聽時的聲音在這狹窄的車廂裏回蕩:
“哥你不能跟庭霜離婚!”
“不然我們兩人都會被她扔掉的!”
夏聽時幾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好像他所求的事,夏朗川一定都會滿足。
就算他愛上嫂子。
低配得感丈夫遇上高配得感妻子,那很絕望了。
夏朗川突然開口打破沉默了:
“那天聽時去琴房練琴,通宵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當時我拉著他將了我們倆的事,他大發雷霆,連最心愛的琴都能打砸,然後摔門出去,我想他應該是去找你了。”
我靜靜地聽他說完。
“結果琴包空空如也,隻有三兩個套和一件吊帶。”
我點點頭:
“那是婚前,婚後我們什麼都沒做。”
夏朗川連忙解釋:
“我不是在質問你,我是想闡述一個事實——聽時很喜歡你,你也對他不排斥吧。”
“腦震蕩失憶,我不是故意說普通朋友的,而是為了聽時。”
“我是哥哥,我願意把好的都讓給弟弟。”
我後知後覺,咂摸出他的討好型人格。
於是我問:
“你什麼都讓給他?”
夏朗川不停地搓著手指,有些緊張。
按照他的經驗,下一句就是尖銳的責罵。
我托著下巴,看向他繃緊的臉。
說:“那你呢?”
“嗯?”
夏朗川懵了。
我湊近,盯著他褐色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那你呢?你怎麼辦?”
從來沒有人這麼問過他。
也沒有察覺到他們這段受人稱讚的兄弟情究竟是靠什麼在維係。
他又在其中,犧牲了多少?
我終於察覺出來,半熟哥哥生的那一半在哪裏了——
人格的不完整。
夏聽時的高配得感都要溢出來了,而夏朗川連一句“那你呢?”都回答不上來。
太可悲了。
車子緩緩停靠,我幹脆地推開車門下去。
夏朗川依舊挺直背端坐著,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
靠近在他旁邊的車把手,他好幾次都打不開,手抖得厲害。
然後很緊張地回頭察言觀色。
他咽了咽口水,解釋道:“對不起,我叫司機給我開門。”
眼神好可憐。
我用力地抿了抿唇,轉身離開了。
他看見我轉身離開的背影,更慌了。
但他沒想到。
我隻是走到他這邊,然後替他打開了這扇門。
夏朗川愣住了,仰頭看著我。
我挑了挑眉,說:“你不是在撒嬌讓我幫幫你嗎?”
“什麼?”
我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眼尾。
“眼睛這麼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