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剛走出台球室不到五十米,張大力就追了上來。
他一把抓住我的書包帶子,力氣大得幾乎要把我拽倒。
“錢是哪來的?”他眼睛赤紅,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是不是你媽走之前偷了老子的錢?”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她偷你的錢?”我冷笑,“你那個家,有什麼值得她偷的?偷你的空酒瓶嗎?”
張大力被我的話噎住,臉色一陣青白。他確實一無所有。
“那這錢......”
“我媽的買命錢。”我打斷他,聲音壓得很低,“她把自己賣了,換這三萬塊。她說,兩清。”
張大力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繼女,半天說不出話。
“你......你胡說......”
“信不信由你。”我拉好被他扯亂的書包,轉身繼續往前走,“錢,我會留著交學費,和生活。你,別來惹我。”
他沒再追上來。
我知道,他不信。貪婪已經吞噬了他那點可憐的理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兩萬五千塊。
我沒回家。那個地方,從來就不是家。
我用假身份證租了一個狹窄的單間,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桌子。但這裏幹淨,安靜,門鎖牢固。
安頓下來後,我拿出那個幾乎從不響起的舊手機。
屏幕亮起,一條新信息來自【H】。
【H:林晚晴已安置。張大力欠虎哥的債務已清。下一個目標?】
我盯著“下一個目標”那幾個字,手指微微蜷縮。
下一個?
張大力的影子在我腦海裏晃動,那雙被酒精和貪婪燒紅的眼睛。
不。直接讓他消失太便宜他了。
他得嘗嘗我曾經嘗過的,一點點失去所有,陷入絕望的滋味。
我回複H。
【我:查張大力。查他所有見不得光的事,聯係所有恨他的人。】
【H:明白。費用從你預付款扣除。】
放下手機,我躺在那張堅硬的板床上,看天花板上昏黃的汙漬。
複仇的快感並沒有持續多久。胸口那塊地方,空蕩蕩的,灌滿了穿堂風。
賣掉母親的那三萬塊,此刻就在枕頭下麵,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無法安眠。
我閉上眼,就是母親被拖走時,那雙難以置信的眼睛。
還有前世,她把我推向張大力時,懦弱又殘忍的樣子。
兩種畫麵交錯,幾乎要把我的腦袋撕成兩半。
“我沒有錯。”我對著空氣,啞聲說,“是她先不要我的。”
像是在說服誰。
窗外,夜色濃重。
台球室那邊,虎哥拿著五千塊,卻對剩下的兩萬五念念不忘。
出租屋裏,張大力砸碎了最後一個酒瓶,腦子裏轉著如何把我剩下的錢弄到手。
這一次,我不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