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警察再次上門時,我正攥著抹布擦地窖的鐵門。
指腹蹭過冰涼的鐵欄杆,總想起那天掀開蓋板時,撲麵而來的土腥味。
門鈴聲比預想中沉,我拉開門,看見李警官手裏捏著個透明證物袋,裏麵裝著把鏽跡斑斑的斧頭,木柄處裂了道深紋。
“搜了附近三公裏的林地和廢棄屋,就這把斧頭的磨損程度,和地窖裏的痕跡能對上。”
他把證物袋遞到我眼前,我盯著斧刃上反光的鏽跡,忽然覺得喉嚨發緊。
他指尖敲了敲袋子。
“但你看!”
“斧身被擦得太幹淨了,連點木屑殘留都沒有,更別說指紋。而且這是最常見的劈柴斧,鎮上五金店十年前就賣這個型號,幾乎家家柴房裏都能找出一把。”
線索斷得像被斧頭劈過的木柴,幹脆利落。
李警官的目光忽然掃過我身後的地窖方向,語氣沉了些。
“還有個疑問!被害人是怎麼從離公路幾十裏外的鎮上,而且監控沒拍到他打車,也沒村民見過他問路,他怎麼會找到你家這個偏僻的地窖?你再想想,三年前2月份前後,有沒有遇到過要找地方歇腳的陌生人,或者半夜聽見地窖那邊有動靜?”
我靠在門框上,腦子裏翻湧著去年冬天的畫麵。
雪落在柴房頂上的聲音、傍晚收衣服時的冷風,可關於“陌生人”的記憶,像被雪埋了似的,一片模糊。
我攥了攥手心,指甲掐進肉裏,才找回平穩的聲音。
“時間太久了,真記不清了。”
李警官沒說話,隻是盯著我的眼睛,那目光像帶著重量,壓得我不敢眨眼。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喉結在動,吞口水時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裏格外清晰,可我還是慢慢搖了搖頭,動作盡量顯得堅定。
他們當天就去了鎮上,挨家挨戶敲開小賣部、茶館的門,翻找去年的監控記錄,詢問往來的客人。
可時間過去太久了,足夠讓太多痕跡消失。
雜貨店老板記不清常客以外的人,茶館的監控隻保存一個月,幾天下來,調查像陷進了泥沼,沒半點進展。
轉折出現在第七天。
那天下午,我在院子裏曬被子,聽見巷口傳來喧嘩聲,探頭一看,是村西頭的王大爺正拽著李警官的胳膊,手指指向村東頭的老水井。
“警官,我真沒瞎說!1997年2月11號早上,我去挑水,剛把桶放下去,就看見井水往上冒淡紅色的水,像摻了血,我嚇得桶都掉井裏了!”
王大爺的聲音發顫。
“後來我喊了人來,那紅色又沒了,可這事太邪乎,我到現在都忘不了!”
法醫很快來了,用設備檢測水井周圍的土壤,結果顯示,這裏確實殘留過微量血跡。
被害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段時間死亡的。
隨機警方立刻調取了1997年2月前後的失蹤人口記錄,從鄰市查到周邊縣城,可篩查出的人裏,要麼DNA不符,要麼體貌特征對不上。
沒有一個是地窖裏的被害人。
“不是本地人,那就是外來的,可能是打工的,也可能是路過的。”
李警官在會上說的話,被來我家借醬油的鄰居聽見,轉頭就告訴了我。
我手裏的醬油瓶“哐當”一聲撞在灶台上,褐色的液體濺出來,我卻沒心思擦。
2月11號那天,我其實去過老水井,隻是我看到的不是“淡紅色的水”,而是井沿上,那道沒被雪蓋住的、深色的鞋印,鞋印的紋路,和我去年冬天丟的那雙舊皮鞋,一模一樣。
警方開始擴大排查範圍,調取了鄰市汽車站、火車站的記錄,甚至聯係了周邊省份的警方。
家裏的電話隔三差五就響,每次看到來電顯示是“派出所”。
我的心就會猛地揪起來,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