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趕在夏天的最後一天,去慰問參加暑期班學習的文文,應該是挺和時宜吧,我在車上與她爸爸這樣說,他卻看我一眼:“你就是講頭多,我隻知道今天有時間。”
不管怎樣,兩個人一起去看閨女,這感覺真不錯,同感是一種溫暖的力量。
教室外,木槿花開得那麼好,小時候在區委大院居住的那些日子,記憶裏有好幾棵木槿花,那時我隻有六七歲的年齡吧,大夏天的中午逃離了在大人看顧下的午覺,與小夥伴在那個水塔旁邊的柳林裏遊逛,聽知了唱歌,摘下一朵大大的木槿花拿在手裏,與小夥伴比比劃劃,嘻嘻哈哈,一起去公用水龍頭接滿水的池子裏洗腳丫,大太陽映照水波清清涼涼,閃成粼粼的金星,整個世界都像花兒一樣向我們微笑起來。
有些感覺,真的會襯著一些背景在記憶裏定格,比如此時看見這些木槿花的時候,歲月好像一下子退去30年,眼睛裏仿佛重現了那時的純真情緒。我一時頗有感觸,拿著手機開始拍照,這一刻的心情在對女兒的期待裏,光影交錯,七歲的我,十六歲的文文,連同這個陌生的院落,這些堅強鮮妍開過30多年,一路走來的木槿花。
花季的少男少女們開始從我身邊陸續經過,不見文文身影,我忍不住去教室裏看看,隻見那個女孩子,靜坐在那裏寫著什麼,看見我,隻抬頭微笑一下,我把這理解成頗有些處事不驚之態:“再等一下,我要寫完再走。”她穩穩地寫著她那密集的略略顯小的字,我湊上去看看,在那本上次我和她在附近小店一起買的活頁黑色筆記本上,是一篇影評,《海上鋼琴師》觀後。
電影我沒看過,也無法評說,她專著在寫,那表情倒也明白:不必。
真的也挺佩服她這種定力,退出去,繼續等。突然就覺得她行動的半徑大了,有了獨立之勢,完全可以淩飛在我的想法我的管轄之外。這三周這麼短暫卻又這麼關鍵,這20天的離家,讓她的成長,有了加速度,而,她的讓我在這裏等待,也未嘗不是她在以這種方式展示她的成長。
說實在的,也不完全是高興,心裏也許還是酸酸的。這些天,她不在家,我時常去她的房間裏轉轉,看她小時候的照片,看她筆記本上的寫的小文章,速寫本上畫的畫,看她小時候那些笑笑的照片,想起她的歌聲:“我不想,不想長大,長大了就沒有花……”就在前幾天,我獨自來看望她,買了一大堆好吃的,仿佛後勤部隊支前一樣。那天,我和她手牽手一起逛街,突然就感覺我攥著她的手,變成了她攥著我的,我正在被她引領著走過大街小巷,車水馬龍。這感覺讓我感到些許驚喜,正巧,她接到同學的電話,聽到她那麼堅定的口氣說到:“我媽來了,我帶她逛逛。”那時,她滿臉的自信成就著我把所有的不放心都安然放下。
想想,多麼感恩,女兒長大了,婷婷玉立,不乏果斷主見,自己一個人在離家很遠的這個城市裏參加了一個暑假輔導班,認識了來自東營的同室的同學,和老師以及全班40多個來自全省各地的同學交流得很不錯,這個暑假她充實上進,開始有了規劃未來的想法。
很欣慰,也沒有什麼好表達的,就請她吃頓好飯吧。她自然也很高興,有說有笑,突然,臉色一怔:“爸媽,有件事你們做好思想準備。”“啥?”我一驚。她笑了,顯然理解我的擔憂,“我買了一隻小倉鼠!在宿舍裏呢!”她說完略帶請示意味的歪頭看我,我卻一下子釋然,哈哈,總還是與昨天的那個小孩有點一脈相承的地方,又一次讓我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她,那感覺倒挺踏實的,“最好還是放生吧。”我說,“嗯,一段時間以後”。她顯然沒有想到我這麼通達,做了個鬼臉,安定下來。
下午她繼續上課,暑期班依然進行中。目送她進了教室,當爹娘的兩人一樣的感覺,就有了去遊玩一下的想法。哪裏呢?千佛山禮佛去吧,就去了。
(寫於2011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