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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情溯情
奕淺

隱忍

外界對嬴駟和魏黠的流言蜚語始終沒有停止,但處在流言中心的兩個人照舊過著日子。嬴駟每日進行朝會,聽完臣工們的稟奏就處理其他政務,等入了夜就去魏黠的住處,一切也就相安無事。

在旁人眼裏,秦君會及時懸崖勒馬,都因為那一日在太傅府被嬴虔一頓痛罵,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老太師甘龍。

那日去太傅府找嬴虔告狀的不是甘龍本人,卻是和他有著密切幹係的官員。那位官員在嬴虔麵前痛心疾首地訴說著嬴駟自從岸門大捷之後的變化,雖然都是點到即止,但言辭間已將嬴駟形容成一個一意孤行、剛愎自用還沉迷美色的昏庸君主,這才有了嬴駟親自上太傅府聆聽嬴虔循環的一出戲。

這種會觸怒君威的事,甘龍不能自己做,做了等於落下個犯上的名聲,他便隻有使用最慣用的上表勸諫的方式,若嬴駟不聽,反而更能證明這個少年國君氣焰囂張,不將他這個三朝重臣放在眼裏。但放眼朝野,能在嬴駟麵前說得上話的就隻有嬴虔了,甘龍這招借刀殺人,一來又搓了嬴駟的銳氣,而來也能挑撥嬴駟和嬴虔之間的關係,再者讓眾人知道,他甘龍哪怕在嬴虔麵前,也不是可以被忽略的角色,一箭三雕。

嬴華聽著嬴駟和樗裏疾的分析,越發討厭甘龍這個老謀深算的權臣,趴在茶幾上憤憤不平道:“二哥你不知道,那天阿爹把君上罵得……就差請出秦公劍行國法了。”

樗裏疾卻坦然笑道:“太傅從小就疼愛君上,怎麼會舍得動國法。再說,君上當時不都認錯了麼,態度良好,也就從輕發落了。”

嬴駟聞言發笑,但見嬴華依舊愁眉苦臉,他便問道:“沒見著公伯對我動國法,你不高興?”

“哪有。”嬴華猛地豎起來,“我恨不得當時就把人趕出去,然後拿上秦公劍就衝去老甘龍府上問他的罪。”

“甘龍怎麼說都是為了秦國,你這是師出無名。”嬴駟拉著嬴華坐下,寬慰道,“秦公劍你是拿不上了,不過有樣東西,送你正好。”

嬴駟隨即命人呈上一隻長匣子,嬴華一眼就知道那是放劍的劍匣。她高興得不等侍者送到跟前就上去打開盒子,果真見到劍匣裏躺著一把寶劍。

“送我的?”嬴華回頭問嬴駟道,見嬴駟點頭,她便取出寶劍要看個仔細。

“特意找工匠給你量身鑄的劍,上好的精鐵,費了好些功夫,怕你傷著,就沒開刃。”嬴駟道。

嬴華把劍握在手裏比劃兩下,覺得相當稱手,再有就是劍身比一般的劍要窄一些,分量也輕一些,長度和她的身長匹配,佩在腰間剛剛好。

嬴華對此愛不釋手,幹脆抱著劍重新落座,笑盈盈道:“多謝君上。”

“上回你討的賞,這就給你了,滿意麼?”嬴駟笑道。

嬴華眼珠轉了轉道:“劍是君上賜的卻沒有開刃,我想請二哥親自幫我開刃,行麼?”

樗裏疾想了想,道:“你找我為君上所賜之物開刃,你要害我?”

“由二弟開刃也不錯,不過得到合適的時候。”嬴駟叮囑道。

嬴華點頭,見樗裏疾麵色為難,便問道:“二哥,你有何難事?”

“君上初繼位,洛陽那邊派人過來,說明年開了春,會派使臣前來恭賀,楚、韓、趙、蜀等國也會有人過來,雖說是喜事,我總有些不放心。”樗裏疾道。

嬴駟點頭道:“諸國賀秦,來秦國一趟也在禮法之內,就怕有人從中生事,就不好辦了。”

“來就來唄,到時候整個鹹陽嚴加戒備,進出人員全部仔細檢查,可不怕有人趁機搗亂。”嬴華不以為意道。

“這可不是隨口說說的事。”樗裏疾解釋道,“周室雖然蜷居洛陽,但到底還是天子。君上繼位,先前沒聽說哪一國要派使臣前來恭賀,現在一聽周室要來,不都跟著來了?國書都送到了,不信你問君上。”

“變法之後,秦國今非昔比,周室派使臣來秦,應該不是表麵上這麼簡單。”嬴駟思索道,“國書上說來的是昭文君,不可小覷。”

“難道這個昭文君比別人多隻眼睛還是多顆腦袋?”嬴華不服氣道。

樗裏疾笑道:“你這丫頭,得讓太傅好好管教了,回頭要是在昭文君麵前失禮,輕則你一人被罰,重則,整個秦國被罰。”

“周室如今都成什麼樣了,不過就是有個虛名在,諸國才不敢動洛陽,否則……”

“夠了。”嬴駟製止道,有些嚴厲,見嬴華住了口,他才緩和一些,道,“隻要周室在一天,天子之名就不是旁人可以隨意撼動的。倘若有人膽敢不敬,其他諸國隻會群起而攻之。”

嬴華知道嬴駟必定不會騙自己,但看著少年君主眼中閃動的熠熠光芒,她稍稍湊上前,問道:“敢問君上,可敢觸旁人所不敢?”

嬴駟盯著嬴華,目光灼灼。

嬴華看著嬴駟,神情自若。

最後兄妹兩個了然一笑,嬴駟起身道:“這事回頭再說吧,甘龍都還沒急,回頭他覺得哪裏不妥,還得就著他。”

聽來是喪氣的話,但嬴駟說得漫不經心,更像是玩笑,嬴華和樗裏疾也不做聲,就這樣跟在嬴駟身後。

三人到了馬場,嬴華第一眼就看見了和奔雷站在一起的魏黠,奔雷便是那匹黑馬的名字。

“這就是未來嫂子吧。”嬴華小跑上前,將要靠近魏黠時卻被奔雷的一聲嘶鳴而止住了腳步。她不滿道:“這馬脾氣挺大。”

“性子烈著呢,不是秦君,不讓靠近。”魏黠撫著奔雷的馬脖子道。

“那你怎麼能靠近它?”

魏黠笑而不語,目光越過嬴華肩頭望見正走來的嬴駟,她對拍了拍奔雷道:“去吧。”

奔雷隨即跑向嬴駟,溫順地停在了嬴駟麵前。

嬴駟牽著奔雷走向嬴華,道:“這是深藏不露的馴馬高手,你能和她比?”

嬴華的目光在嬴駟和魏黠之間逡巡,搖頭道:“我可不信。”

“她腿傷還沒好,等回頭讓她露一手,你就知道厲害了。”

“馴服烈馬是用命在拚的,秦君不給我點好處就想要我馴馬,是不是太小氣。”魏黠從嬴駟手中牽過奔雷的韁繩,和奔雷道,“我們走,不和他們說話。”

“明年昭文君來秦國,我們必定是要去迎接的,君上不如賞我匹馬,讓我也隨隊迎接,見一見從天子腳下來的人,如何?”嬴華道。

魏黠聞言止步,疑惑道:“昭文君要來秦國?”

“你認知昭文君?”嬴駟問道。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言畢,魏黠繼續牽著奔雷離開。

嬴駟對魏黠的反應很有興趣,便在夜間,兩人獨處時問道:“你去過洛陽?”

“沒有。”魏黠正在鋪床。

“想去麼?”

“不想。”

“你為什麼願意跟我來秦國?”

“無家可歸。”

“確實沒在岸門找到你的家,你連個衣冠塚都不給你爹立。”

魏黠忽然停止了一切動作,房內再無其他聲響,沉默又一次充斥在她和嬴駟之間。

嬴駟看著燭光中清瘦的少女背影,盡管單薄卻始終有股堅韌,可在如今這樣的時刻,魏黠卻變得脆弱了,她的肩頭隱隱顫動。

“怎麼了?”嬴駟問道。

“我爹不是魏國人,自然不會在魏國幫他開土立墳。”

“那你自稱魏國獵戶之女?”

“我在魏國長大。”

嬴駟對魏黠的回答不置可否,頓了頓,問道:“昭文君入秦,秦國必定隆重歡迎,到時候帶你一起去看看。”

魏黠轉身,極不友好地盯著嬴駟道:“你不用試探我,昭文君來不來秦國,和我沒有關係,我也沒有興趣去圍觀。”

“我隻是好奇你今天在馬場的反應。”嬴駟走去榻邊,卻見魏黠惱怒之色畢現,他便止步,隔著不斷距離道,“你爹是洛陽人?”

“不是。”魏黠轉身繼續鋪床。

“你說得也是,昭文君來不來秦國,是秦國的事,你不是秦人,和你自然沒關係。”嬴駟走去魏黠身邊,竟意外地低聲下氣道,“我知道今日在馬場,嬴華失言,讓你聽見了,我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多少人巴望著秦君一顧,我這沒名沒分的未來秦國夫人當得可開心了呢。”魏黠推開嬴駟直接躺去了榻上。

魏黠牙尖嘴利之時,便是嬴駟以為她可愛之處。他不顧魏黠的白眼,坐去在榻邊,雞血道:“寡人知道,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不過你這樣也算是幫了寡人的忙,將來事成,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如何?”

魏黠睨著嬴駟,頗為不屑道:“你縱然是秦君,也不見得無所不能,眼下不還得看甘龍的臉色,還要顧忌著周室使臣昭文君麼?”

嬴駟聞言即刻變色,眸光中透著殺意,瞬間讓本該溫暖的燭光都變得森寒起來。

魏黠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拽起被子就往上扯,遮住了半張臉,隻留了一雙眼睛看著嬴駟,道:“你少嚇唬我,我孑然一身,可不怕死。”

嬴駟仍是維持著肅殺冷峻的表情,當真有將魏黠殺之而後快的意思,但轉眼之間他又笑了,神情溫潤,語調柔和,道:“不怕死你還把自己遮起來?以為這張被子能救你?”

“我……我是真的冷。明天,能開始燒暖籠了吧?”魏黠強作鎮定道。

“好。”嬴駟直至轉身,笑容才消失,眼底凶光尖銳,也帶著明顯的怒意——甘龍是他在秦國國內的心病,他既繼位,就一定會把被把持在甘龍手中的朝政奪回來,隻是眼下還未到時機。

忍得這樣辛苦,卻被魏黠拿來反挖苦自己,一國之君的尊嚴被刺激,嬴駟自然盛怒,但沒有弄清楚這個少女的身份,將她留在身邊也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危險尚在,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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