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
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眼前一片模糊。
“醒了?”
是柳文茵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我轉過頭,看見她和蘇建業守在床邊。
他們的臉上沒有關心,隻有憤怒和不耐煩。
柳文茵開口第一句話是:
“你又想毀了瑤瑤的身體?”
我的心,徹底冷了。
原來在他們眼裏,我連人都不是,隻是一具屬於蘇瑤的身體。
“咚咚”
醫生敲門走進來查房。
“病人輕微腦震蕩,需要靜養,不能再受刺激了。”
蘇建業卻對醫生說:
“給她用最好的藥,盡快恢複,整容手術的日子不能再拖了。”
醫生皺了皺眉,但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父母也跟著出去了,大概是去和醫生商量手術的事。
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看著天花板,眼淚無聲地滑落。
不。
我不能在手術台上失去我自己。
我拔掉手上的針頭,忍著頭痛,從床上爬起來。
餘光看到牆角的櫃子裏似乎放著一套清潔工的衣服。
脫下白色的病號服,我迅速換上清潔工的製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推著清潔車走出了病房。
走廊裏,我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
低下頭,厚重的劉海遮住了眼瞼,推著車子,從他們身邊走過。
他們沒有注意到我。
我成功地逃出了醫院。
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繁華的街頭。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我已經與這個世界隔絕了十年。
一切都讓我感到既渴望又恐懼。
我不知道該去哪裏。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一座跨江大橋上。
我扶著欄杆,看著橋下滾滾的江水。
也許,這裏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我爬上欄杆,風很大,吹得我的衣服獵獵作響。
結束吧。
這荒唐的一生。
就在我準備縱身一躍的瞬間。
橋對岸的巨型LED廣告屏,突然亮了起來。
上麵正在播放一段城市宣傳片。
屏幕上,一個穿著時尚、笑容燦爛的女人一閃而過。
那張臉......
我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張臉,是我十年裏在照片上看過無數遍的臉。
是蘇瑤!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瘋了一樣從欄杆上跳下來,衝下大橋,衝到對麵的廣場。
我仰著頭,死死地盯著那塊屏幕。
宣傳片正在循環播放。
那張臉一次又一次地出現。
旁邊的字幕寫著——傑出青年設計師,姚希。
姚希......
就在這時,一個男人走到屏幕前,似乎在等人。
他抬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姚希”,臉上露出寵溺的笑。
我認得那個男人。
他是十年前蘇瑤的那個“窮男友”,林宇。
當年父母口中那個“帶壞”蘇瑤的人。
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路邊。
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正是屏幕上的“姚希”。
她笑著走向林宇,林宇親密地摟住她的腰。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旁邊一家高檔西餐廳。
我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我一步步挪到餐廳的玻璃窗外。
裏麵的那個女人,正側著頭,對著林宇巧笑嫣然。
她好像感覺到了我的視線,轉過頭來。
我們的目光,隔著一層玻璃,撞在一起。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怨毒和狠戾取代。
姐姐。
她沒死。
她活得很好。
那我這十年,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