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瓜把那封情書裝進信封,並在信封表麵寫上“情書”二字親手交給了豌豆。第二天他和水稻大麥在一起玩時,豌豆就不來跟著大麥了。南瓜耐著性子等了三天,這三天豌豆居然連麵都沒露過一次。他問水稻和大麥,“你們說豌豆她這是怎麼啦,好歹得回個信告訴我她同不同意不是?”
水稻和大麥也弄不清這狀況,不過他們覺得南瓜多半沒戲了。
“她要同意,早該告訴你啦,幹嘛這幾天人影都沒一個?”
“何況……”水稻想了想,還是把後半句說了出來,“何況她喜歡的是花生。”
“不是你們說的,寫封情書,就能把她搶來的麼,你們不是說女孩就喜歡這些?”
“可是我們也沒說一定能搶來啊。”
他們斜眼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看書的花生,他把自己的書擱在凳子上就進屋了。“走,我們去看看花生看的什麼書。”南瓜說。他們把花生的書拿走,站到沙子街的中央,陽光灑下來,書本硬殼封麵上的鍍金字閃爍不已——“福爾……摩斯全集。”“這是什麼鬼玩意兒?”
花生小解出來後發現自己心愛的福爾摩斯從凳子上不翼而飛,他靠著門框朝四處張望,看見他丟失的書被那群孩子舉在手中。他鬆了口氣,“喂,你們怎麼隨便動別人的東西,快把書還給我。”
他們沒有察覺花生的不快,“給我看看是什麼嘛。”水稻說。“我也要看。”大麥說著就要去搶南瓜手裏的書,南瓜飛速翻動著每一頁,大麥扯住其中幾頁朝自己方向拉,嚓的一聲撕碎了。
“哎喲花生哥,不好意思,你的書被我們弄壞了。”水稻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隨口朝站在一旁的花生說。可他驚訝地發現花生的眼裏已經被淚水盈滿。花生用手背揩了揩眼睛,帶著哭腔說,“有什麼事值得你們整天這樣高興?你們高興個屁,你娘被人燒死啦,是你爺爺幹的,你們為什麼還這麼高興每天跑來跑去鬧個沒完?你們把我的書還我,誰願意跟你們鬧啊,還把書給我撕爛了……”
“你說什麼?喂,花生哥,你剛才在說什麼?”花生咕隆咕隆的哭腔仿佛是一陣轟鳴碾過水稻腦海,水稻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很重要的內容,他迫不及待地詢問,等待著花生的複述,卻隻聽見花生的哭腔轉變成傷心的抽泣。
花生用手心把自己眼睛覆蓋住,不停搓幹流出來的淚水,嘴裏發出嗚嗚的哽咽。水稻、大麥和南瓜三人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他在傷心什麼?雖然他們不太清楚,可他們也感到了真實的悲愴。夏末的風漫過田野,經過沙子街後被籠絡成一束,從站立的少年們身邊嗖嗖掠過。少年們覺得自己就好像在田野裏穿行,田埂錯綜複雜,有時又忘了要去到哪兒。甚至於停下來張望一下,就發現自己隻身一人被田野包圍和吞噬。
“花生哥,你剛才是不是在說我娘……”水稻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但還沒問完,他的好奇心和勇氣就飛速逃逸了。他發覺自己變得不能思考,隻有花生的問題還在耳邊回響——有什麼事值得你們整天這樣高興?大麥也想不明白,然後他們突然聽見南瓜說:
“怎麼就不高興了呢?我們在聊天時已經約定好了,等長大以後要把沙子村變得像我們想象中那樣漂亮。我們要在田野裏種畝產一千公斤的雜交水稻,種甜得像蜜糖一樣的甘蔗。我們還要把後山開發出來種上滿山的橘樹,這樣在後山玩時就能隨時摘橘子吃了。一想到這些,當然每天都高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