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嘉樂帶唐寧去了古城北門的市場,他去買菜,唐寧在外麵等他。
她一貫樂享其成,有什麼氣吃完飯再生,可以對不起任何人,但不能對不起自己。她靠在車邊玩手機,竟然收到一條陳新月的好友申請。
唐寧直接通過了,那邊很快發了信息:“你好點了嗎?”
兩人認識這麼久了,這還是陳新月第一次主動關心她。
唐寧有點莫名,但她知道這是一種友善的信號——對方想要親近她。
她從小就沒什麼女性朋友。幼兒園時還有一些玩伴,但隨著大家有了性別意識,圍繞在她身邊的男生越來越多,女孩子就自然離她遠去了。
她又不是那種會委曲求全的性格,因此也沒有刻意討好,抱著隨緣的態度。
可但凡願意主動接近她的女孩,她都如獲至寶。
唐寧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沒什麼事,隻是有點累就回家了。”
“那就好,看嘉樂哥哥急匆匆走了,還以為你生病了。”
“沒有,沒事的。”
“那你明天還來嗎?”
“來的呀。”
兩人約好明天下課之後一起去洱海邊騎自行車。唐寧像是已經見到了海景,整個人明朗了起來。
唐嘉樂提著兩大包東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唐寧一個人在那兒傻樂。
“怎麼這麼高興?”
他將一小袋米糕遞給唐寧,讓她先墊一墊。
“我明天下午跟人約了去碼頭玩。”
唐嘉樂愣了愣,故作隨意地問了一句:“跟誰啊?”
“不告訴你。”
唐寧喜滋滋地吃著米糕,唐嘉樂卻不是滋味。
“明天還要去陳老師那裏。”
“我知道,就是約的下課之後去。”
現在唐嘉樂不用問,也知道約唐寧的會是誰了,除了他就隻會是一起上課的陳新月和韶笛,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有些煩躁,一路上都沒再說話,到了家就鑽進了廚房。
唐嘉樂一直都清楚,唐寧的光芒是藏不住的,他沒有資格阻止其他男人靠近她。哪怕從小他就站在距離她最近的位置,是唯一能夠進出她家的男生,也是陪伴她時間最長的“哥哥”。
但他始終沒有過擁有唐寧的感覺。
她能得到的比他好的東西太多了,而能給她寵愛的人也太多了。
他渺小至極,微不足道。
唐嘉樂麻木地將食材處理好,就坐在一邊等米飯蒸熟。他點了一支煙,抽了沒兩口,就見唐寧走了進來。
他忙把煙滅了,但還是被她看到了。
唐寧沒問他什麼時候學的抽煙,她也根本不關心,隻說道:“我不喜歡煙味。”
唐嘉樂沒說話,上前把窗戶打開了,回頭見唐寧還沒走。
“怎麼了?”
唐寧這才將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手上是碘酒棉簽和創口貼。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唐嘉樂擦傷的手臂。
“沒事,你放那兒吧,我自己處理就行。”
換成其他男人,早就主動提出讓她幫忙了,隻有唐嘉樂這個例外。
唐寧骨子裏有些叛逆,他越是抗拒,她越不想遂他的願。
“我踹的人,我負責。”
她直接拉過唐嘉樂的胳膊,將碘酒棉簽按在他的傷口上,唐嘉樂疼得嘶了一聲,但還是耐著性子任她粗魯的操作。
唐寧按了半天卻始終不出碘酒:“這棉簽壞了吧?”
唐嘉樂這才將她手上的棉簽接了過來,將另一頭按著提示線折斷,碘酒瞬間浸潤了另一個棉頭。唐寧抿了抿嘴,堅決不承認是自己不會弄,故作自然地接了回去。
“壞了就湊合用吧。”
小傷口已經結痂,被唐寧這麼一弄,反倒又開始冒血。
唐嘉樂隱隱覺得,這個人大概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讓他又痛又上癮。
唐寧剛才搞了個烏龍,後麵就有些心虛,一邊塗藥一邊時不時要看唐嘉樂一眼,確認自己做的對不對。兩人目光撞上的瞬間,唐嘉樂迅速回避,被唐寧抓個正著。
她忍俊不禁:“怎麼啦,不敢看我?是不是忽然覺得我特別溫柔,渾身散發著光芒?”
唐嘉樂低垂著眼,悄悄撇了一下嘴角。
唐寧像過去一樣,對著塗藥水的地方輕輕吹氣,仿佛那是一口仙氣,能讓他快一些治愈。
痛但是開心,唐嘉樂覺得自己像是個變態受虐狂。
他努力抿著上揚的嘴角,不讓她察覺。一直以來,他都隱藏的很好,隻要欺騙自己他的靠近是為了自己,他的回歸也是為了自己。
“後悔了吧?”唐寧自顧自說著,不論他是否承認,她都當做默認,“後悔了也沒用,我是不會給男人第二次機會的。”
這樣最好,不要給他,也不要給任何男人第二次機會。
唐嘉樂給自己貼好創口貼:“吃飯吧。”
第二天唐寧就將前一天的不愉快拋之腦後,滿心全都是課後的洱海。陳新月也比之前熱情了很多,一來就貼上了唐寧。
“這個送你一個。”她拿出兩條雪花銀手鏈,“我在古城裏買的。”
兩條一模一樣的鏈子,正是唐寧夢寐以求的閨蜜情鏈。她從小就想有個“小老婆”,能跟她換穿漂亮的裙子,吃同一個冰激淩,還能分享那些直男不會懂的心事。
唐寧拿著那條鏈子,激動得手指冰涼,看著陳新月嘻嘻傻笑。比起在異性麵前的遊刃有餘,女孩子簡直是她最笨拙的軟肋。
有了閨蜜的力量加持,唐寧今天的心態平和了許多,也沒那麼在意唐嘉樂了,習作很輕易的就得到了陳子千的誇獎。
她衝著唐嘉樂吐著舌頭做鬼臉,頗有些東山再起的威風。
終於熬到了下課,唐寧拉著陳新月要直奔龍龕碼頭。唐嘉樂這才知道,約她的人不是韶笛,心裏舒服了一些,跟在後麵問道:“你們難道打算走著去嗎?”
唐寧站在路口就能看到海,還以為很近:“不能走著去嗎?”
“能,你走到太陽落山吧。”
唐寧撇撇嘴,她本來還想趕個日落呢。
唐嘉樂剛想說打車一起去,就被韶笛搶了先。
“我有車,送你們過去吧 。”
唐寧當然樂意之至,可唐嘉樂的身份就變得有些尷尬。同齡雄性共處的場合,或多或少都有些有他無我的意思。韶笛沒叫他,他也不能主動開口。
好在陳新月問了一聲:“嘉樂哥哥要去嗎?”
唐寧看了唐嘉樂一眼,原本想說不用管他,但當她看到陳新月依依不舍的眼神後,忽然醍醐灌頂,陳新月該不會喜歡唐嘉樂吧?
可惜內向的陳新月沒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緒給她判斷,唐寧隻好替她說了一句。
“一起吧,晚上還要送我回家。”
唐嘉樂點了點頭:“那我騎小電驢過去,你們坐車吧。”
唐寧和陳新月上了韶笛的車。見陳新月從後車窗看了一眼,唐寧篤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有疑惑一定要當下問清楚。
她怕陳新月當著韶笛的麵不好意思說,就給她發了條信息。
“你喜歡我哥?”
陳新月看到信息差點把手機扔了,窘迫地看了唐寧一眼。
“對不起。”
“道什麼歉啊?”
唐寧問完後知後覺,陳新月忽然對她熱情,其實是為了唐嘉樂?
真是新鮮的體驗,還是第一次有人為了她身邊的男人而接近她,平時都是反過來的。
她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唐嘉樂是個“搶手貨”。
唐寧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戴著粉紅色頭盔的男人,心情瞬間變得微妙。另一邊陳新月焦急地給她解釋了一大段話,唐寧也沒仔細看。
大概就是說,唐嘉樂這個人有點冷,除了關於她的事,好像什麼都不太在乎。
唐寧想說她總結的沒錯,在她眼裏,唐嘉樂從小就對她以外的女生非常冷淡。所以那天他騙她媽說自己有女朋友時,對她算得上驚天大雷。
好在不是,也理應不是。
唐嘉樂就該一直陪著她,不談戀愛也不結婚的。
可怎麼可能呢?
唐嘉樂是個人,而且是個懂男女情愛的男人。
唐寧的腦子一下子變得有些渾,韶笛跟她說話她沒聽到,陳新月的信息也沒回。她扶了一下發暈的頭,雪花銀手鏈在她眼前晃呀晃。
比起來之不易的閨蜜,唐嘉樂算什麼呢?
他離開的那些年,也總有男人陪著她,沒什麼差別。
在唐寧還沒想清楚心裏古怪的情緒時,已經對陳新月脫口而出:“我幫你。”
反正唐嘉樂不喜歡她,隻是想著借她成為陳子千的門生罷了。如果真能跟陳新月在一起,他應該很開心吧。
“真的?”
陳新月激動地拉住唐寧的手,軟軟的,女孩子的手。
“嗯。”
唐寧瞟向窗外與他們較量速度的小電驢。
男人罷了,她多得是,給閨蜜一個也沒關係。
生態廊道不讓進機動車,韶笛就先放下了唐寧和陳新月去停車。趁著他和唐嘉樂沒到,唐寧給陳新月出主意。
“等會兒咱倆就裝不會騎自行車,讓韶笛和我哥帶咱們,到時候我就上韶笛的後座,你就上我哥的,上去就摟腰,知道了嗎?”
陳新月當然想跟唐嘉樂獨處,但有些不好意思。
“這、這不太好吧?”
“你聽我的準沒錯,保準你這個月拿下他。”
唐寧拍著胸脯保證,其實心裏沒底,畢竟前陣子她剛被拒絕了。但哪怕說大話,也要在閨蜜麵前體現出她的價值。
“我聽說你們一起長大,你很了解他吧。”
“嗯啊。”唐寧逞能。
“那他有什麼喜歡口味,或者興趣愛好?”
唐寧努力回想了一下,竟然發現她完全不知道。反正可以臨時抱佛腳,問幾個問題很輕鬆的。
“我回去整理一份發給你吧,太多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
陳新月開心極了,唐寧見她笑,自己也笑,但不知道為什麼沒那麼快樂。
另一邊,唐嘉樂和韶笛如唐寧吩咐的那樣租了兩輛小清新風的自行車,一人推著一輛走了過來。唐寧第一時間衝向了韶笛,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和新月都不會騎,你們帶帶我倆吧。”
“行啊。”
韶笛欣然答應,唐嘉樂卻皺了皺眉。
這麼急著勾搭韶笛,還叫他一起過來幹什麼?
“我也不會騎。”他才不會讓她如願
不止唐寧,連陳新月都詫異地看向他。
“你會騎小電驢不會騎自行車?”
唐寧脫口而出,唐嘉樂毫不心虛。
“不會,原理不一樣。”
不會個鬼!當初就是唐嘉樂扶著她的後座,教會她騎自行車的!
可唐寧不能說,不然就暴露她會騎車這件事了。
“隨便你。”
她甩下一句話,就推著韶笛要走。
“你不管陳新月了?”唐嘉樂問道。
唐寧當做沒聽到,催促韶笛快點走,後者隻好讓她扶好自己的腰。風吹到臉上,她才敢借著風的力量回頭,看著唐嘉樂漸漸離自己遠去。
陳新月羞澀和喜悅溢於言表,在對唐嘉樂說著什麼。
唐寧聽不見,耳邊隻有風。
以唐嘉樂嘴硬心軟的性格,應該很快就會破功,讓陳新月坐上他的後座。
就算他要跟自己對著幹,硬是裝作不會騎車,為了不讓陳新月尷尬,也會帶著她在這美景中走一走,聊一聊。
會牽手嗎?還是會接吻?
車子駛出去很遠,唐嘉樂早已消失不見。水杉、石灘、碼頭,風景一直換,每一處都似人間仙境,唐寧卻偏偏看不到心裏去。
她轉過頭,身前的男人後背同樣挺闊,皮膚也會傳來溫暖的熱度。可是當車身擺動,失去平衡的時候,唐寧卻沒有摟緊他,而是順勢跳下了車。
她摔倒在草坪上,韶笛嚇了一跳,忙停好車跑了過來扶起她。
唐寧看著膝蓋上的擦傷和手上的泥土陷入了恍惚。她天生痛感比較弱,此時不覺得疼,就是忽然想來了一件事。
大概十歲的時候,她跟唐嘉樂學騎車。唐嘉樂第一次放手她就摔了出去,也受了傷,像現在這樣,然後唐嘉樂瘋跑了過來。
唐寧並不記得自己傷得有多嚴重,她隻記得唐嘉樂哭了——那是她第一次見唐嘉樂哭。那麼多人欺負他的時候沒哭,偏偏這個時候哭了。
當時她隻覺得好笑,還怨他太早放手。唐嘉樂不肯道歉,但後來一直推著她跑,直到他再也追不上她。
莫名其妙的記憶忽然冒出來,唐寧覺得有什麼堵在心口。
“疼嗎?”韶笛在一旁關心道,“都破皮了,我帶你去處理一下吧。”
唐寧不置可否,隻是看著眼前的海。落日之下,波光粼粼,遠山淡影,一切如夢似幻。沒見時日日想象,真見到了好像也就不過如此吧。
她沒回答韶笛,而是給受傷的膝蓋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唐嘉樂。
沒等兩秒鐘,唐嘉樂就打來了電話:“你在哪兒?”
唐寧覺得,自己心裏那塊石頭好像落下來了。
唐嘉樂沒三分鐘就騎著車趕了過來,韶笛沒問他先前為什麼說謊,沉默之後是“兩兄妹”昭然若揭的微妙的關係。
即便是遲鈍的陳新月,也在被丟下的時候感到了巨大的落差。
唐嘉樂給唐寧做過簡單處理之後,就直接將人帶回了家。路上太陽落山,風驟然變大,唐寧躲在唐嘉樂背後,像躲在一幢堡壘中。
她靠在唐嘉樂背上,在風裏問:“唐嘉樂,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也許是話音被風吹散了,又或者是頭盔太過厚實,唐嘉樂沒有回答。
唐寧又問了一遍,他才說道:“安靜的,不打擾我開車的。”
“還有呢?”
“乖巧的,沒事不亂摔跤的。”
“還有呢?”
“純情的,不隨隨便便摟男生腰的。”
很好,她都不是。
很糟糕,陳新月剛好都符合。
回到家,父母看到唐寧滿身的傷,果不其然把唐嘉樂罵了一頓。唐嘉樂沒吭氣,唐寧也沒為他解釋,各自回了房間。
接下來幾天大理連續高溫,唐寧都一直待在屋子裏吹空調。陳子千去北京參加一個交流會,讓韶笛帶他們去喜洲寫生,但因為唐寧受傷就拖延了幾天。
有唐寧父母在的屋子,唐嘉樂的存在感都低到隱形,可唐寧卻莫名覺得他紮眼。
吃飯的時候,父母總誇他手藝好。唐寧之前沒意識,但她平日口味極挑,一般廚師都很難滿意,可這幾天卻沒覺得什麼不順口。
唐寧看了餐桌對麵的唐嘉樂一眼。後者低眉順目,得到誇獎也沒什麼特別激動的情緒。
性格沉穩成熟,長得又好看,什麼都懂還是個學霸,難怪陳新月會看上他。
唐寧後來悄悄查了一下江大,才知道江大的錄取分數和華大不相上下,除了頂尖的專業不同外,最大區別隻是江大在遠離華城的南方。
所以唐嘉樂不是考不上華大,隻是想離她遠一些。
“明天你們要去喜洲寫生是吧?”
唐媽問起,唐寧才想起正事,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
“怎麼了,不想去?”
“沒有。”唐寧找借口,“就是太熱了。”
“這邊還好吧,熱起來就會下陣雨,一下就涼快了。”唐爸插進來一句,“你打起精神來,認真點,別辜負人家陳伯伯的期待。”
“哦。”
晚上的時候韶笛就拉了個群,把唐寧、陳新月都加了進去。他沒加唐嘉樂好友,是陳新月將人拉進去的。
唐寧看到提示的瞬間,有一種強烈的背叛感。
原來兩個人早就加了好友,一直在偷偷聊嗎?難怪陳新月最近都不怎麼找她了。
唐寧忽然想起之前答應陳新月給一份唐嘉樂的偏好清單。她發信息過去,問陳新月還要不要,後者馬上回了:“要的。”
是陳新月要的,不是她要主動找唐嘉樂的。
唐寧說服自己後,從露台穿過去敲了敲唐嘉樂的門。
沒人應,她就直接開門進去了。
臥室沒有開燈,隻有洗手間沒關緊的門有光,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是唐嘉樂在洗澡。隨意扔在床上的手機亮了一下,唐寧掃過去是一條新消息。
陳新月發給他的嗎?
她鬼使神差地蹭了過去,點了一下屏幕,有鎖打不開。
唐寧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不對。唐嘉樂的生日她不記得,作罷。
她趴在唐嘉樂的床上百無聊賴,朝洗手間瞥了一眼,竟然發現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裏麵。
大概是明暗反差的緣故,即便隻有一條不足手掌寬的門縫,也能清晰的看到男人光裸的背影——唐嘉樂頭上滿是洗發露,正低著頭避開浴水揉搓,泡沫落在他的後頸,順著背脊滑下,來到精瘦而結實的腰。
那裏的線條果然很漂亮,唐寧回憶起之前的手感,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唐嘉樂仰起頭衝水,動作變換的瞬間,唐寧忙別開了眼當做沒看到。等了一會兒沒動靜,想必對方沒有發現她,就又大著膽子看了過去。
目光比剛剛更放肆,變本加厲。
他真的比小時候長大了很多,不止個子變高了,其他地方也完全褪去了青澀。
剛剛有性別意識的時候,唐寧對異性十分好奇,唐嘉樂又是距離她最近的男生。於是趁爸媽不在的時候捉弄他,將人按在床上扯下了他的褲子。
那時候才開始發育,唐嘉樂又皮膚白,唐寧隻覺得可愛。她後來早早開葷享受快樂,也多虧了唐嘉樂給她的初印象不算壞。
不過就她有過性經驗而言,男人那裏才不是可愛該形容的東西。
她對男人身上的二兩肉沒有特別的執念。但不可否認,她對唐嘉樂感到好奇,想知道他情動的時候是什麼模樣。
那天在按摩店裏,他有因為自己而性起嗎?
唐寧有些心熱,忍不住扣緊了雙膝,大腿交錯著摩擦,來緩解徒然而生的躁動。男人的皮膚被浴水衝刷的發亮,唐寧借著眼神一寸寸的撫摸而過,來到他的臀腿之間。
唐嘉樂側身去擠壓牆上的沐浴露,剛好露出之前藏著的半身。他的胯側有一塊明顯青紫,如今已經泛黃,大概傷了有一段時間了。
唐寧猛然意識到是那天,她把他踹下水田。她隻看到了他胳膊上的擦傷,沒意識到身上竟然也青了一塊。
從始至終,唐嘉樂都沒提過,甚至沒抱怨過一聲疼。
正當她出神的時候,唐嘉樂看到了她,慌忙上前將門一把關上了。唐寧故作鎮定,沒有逃,隻是用手背貼了貼自己滾燙的臉,平複慌亂的呼吸。
唐嘉樂用浴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走出了洗手間,他打開燈,唐寧從容地坐起身,她知道自己臉燒還沒退,但沒想掩飾,甚至想更進一步。
她將陳新月的問題丟在一邊,問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你給我睡,我把陳老師名額讓給你,怎麼樣?”
唐寧素來是個直接的人,也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她不想再猜唐嘉樂的心思了,既然這是他唯一主動透露過的目的,那她就開門見山談交易。
唐嘉樂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窘迫瞬間煙消雲散。他看著唐寧,後者坦然地與他目光相接,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出去。”
他對唐寧從不說臟話重話,如果不是這樣,此刻還會加一個“滾”。
唐寧不能理解,為什麼她怎麼欺負他唐嘉樂都能容忍,卻偏偏這件事不肯鬆口?
她提了一口氣,想提醒他,她不會給男人第二次機會。可猛然意識到,這已經是第二次。
別人都喜歡她,都喜歡她,偏偏隻有他對她毫不容情。她盯著唐嘉樂,氣得牙齒打顫,伶牙俐齒瞬間失靈。
“唐嘉樂,你別後悔!”
她一躍而起衝出了房間,跑回自己的臥室,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再見是第二天早上,唐寧被他媽叫起來吃早飯。早飯是唐嘉樂準備的,他也沒有睡好,眼裏充滿紅血絲,隻是不與人對視就看不太出來。
唐寧顯得格外誇張,眼袋都快掉到顴骨,問就是:“太認真,失眠了。”
唐媽用手肘懟了一下身旁的唐爸,怨他昨天給唐寧施壓。唐爸不肯認錯,還倔強地堅持道:“這就對了,用心鑽研一件事才能做好。”
見沒人迎合,唐爸有點尷尬,他看了一眼唐寧,見她一個雞蛋沒吃完又剝了一個,隻吃蛋清不吃蛋黃,沒話找話。
“多大了還挑食?不吃別浪費。”
唐寧癟起嘴,本來就不順心,吃個雞蛋還被罵。
眼看著眼淚要掉,唐嘉樂忙將她碗裏的蛋黃夾了過來。
“是我愛吃,唐寧特別留給我的。”
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唐嘉樂的謊話。
可唐寧偏不承他的情,小聲罵了一句:“我留給狗吃的。”
說完就被她媽拍了一下,說什麼呢。
唐寧委屈極了,這條狗就隻會在你們麵前裝乖,跟我可橫呢。
飯後韶笛來接,唐寧戴上了墨鏡,刀槍不入。也不問唐嘉樂的意願,就坐到了副駕駛,將後座留給他和陳新月。
二十分鐘的車程,她睡得昏天暗地,被韶笛叫醒時還有些怨氣。
七月不是喜洲最美的時候,油菜花已經凋謝,隻剩下看不出特色的綠色田野。隻是陳子千偏愛當地的白族建築,田園牧歌更是他鐘愛的繪畫主題。
韶笛開著車繞了一圈,找了個人少又視野開闊的位置,隻是這裏不能停車,他就將後備箱的畫具、遮陽傘卸下車,然後將車子開去了停車場。
唐寧喜歡寫生為借口的郊遊,但本身並不喜歡寫生。她討厭寫實畫法,寫生對她如臨摹一般枯燥,索然無味。
她隨便選了個位置安置小馬紮,唐嘉樂的遮陽傘就跟了過來,架在她身後的位置。
唐寧沒理他,自己畫自己的。
唐嘉樂也沒打擾,將礦泉水放在她隨手能拿到的地方,自己就坐到了距離稍遠的地方。沒有遮陽傘,就沒有陳新月,這樣他可以放肆地看著唐寧,又不會讓唐寧發現。
他很喜歡看唐寧畫畫的樣子,平時脫兔一般的女孩,安靜下來的瞬間會有一種非常迷人的魅力。專注的,細膩的,而那支筆下誕生的世界也無一不讓他驚豔。
一切如此美好,當然沒有韶笛的存在就更好了。
“傘就給小女生們,我跟你坐一起。”
也不管唐嘉樂臉色,韶笛就自來熟地坐到了他身邊。醉翁之意不在酒,畫了沒一會兒,韶笛就忍不住起了話頭。
“你是唐寧的堂哥是吧?你爸是唐寧的叔叔?”
唐嘉樂懶得跟他廢話:“我跟唐寧沒有什麼親緣關係,‘堂哥’就是個對外的說法。”
“那對內是什麼?男朋友?”
唐嘉樂看了他一眼,沒接他的話,他知道韶笛在打什麼主意。
“你別想了,追唐寧的男人裏有錢有才的多得是,輪不到你的。”
直接,刻薄,讓人虛偽不起來,韶笛故作從容地挑了挑眉。
“所以也沒輪到你是吧?”
他銳利的回擊,馬上化作一個笑容,不給唐嘉樂點火的機會。
“開玩笑的,別這麼嚴肅。”
“你想幹什麼?”
韶笛笑了笑,好像莫名其妙的是唐嘉樂。
“沒什麼,閑聊。”
韶笛越是這樣模棱兩可,唐嘉樂越是生氣。
一聽沒有親緣關係,就能扯到男朋友上去,可想而知他是怎麼想唐寧的。恐怕男朋友隻是比較委婉的說法,問他的目的也是試探唐寧的底線。
道貌岸然的垃圾,偏偏長了一張唐寧喜歡的臉。
唐嘉樂待不下去了,拿起馬紮夾起畫板去了唐寧那邊。陳新月正愁沒有借口去找他,唐寧一畫起來就像是換了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都找不到機會問她唐嘉樂的事情。
好在提前做好了功課,此時唐嘉樂一來,她便將早就準備好的蛋黃酥拿了出來。
“要不要休息一下,吃點東西?這是古城裏很有名的一家蛋黃酥,我上午特別去買的。”
陳新月獻殷情唐寧並不意外,但聽到“蛋黃酥”的時候,筆尖頓了一下。
早上陳新月問她時,她才想起自己沒完成“作業”。那時還在生唐嘉樂的氣,於是就堵著一口氣給陳新月發了一句:“我哥喜歡吃蛋黃。”
她沒想到,隨口一句竟然被當了真。
唐寧有些心虛地瞥了唐嘉樂一眼,後者一下就發現了。他原本還沒多想,後知後覺像是被打了一拳。
難怪那天唐寧想方設法要讓陳新月坐他的後座,他還以為她是為了跟韶笛獨處,原來是為了給陳新月牽線搭橋。
這算什麼——睡不了他所以就把他送給別人嗎?
唐嘉樂看都沒看一眼那蛋黃酥,隻是盯著唐寧。
“我不喜歡蛋黃,非常討厭。”
陳新月愣了愣,無措地看向唐寧。唐寧知道唐嘉樂在怨她的“出賣”,可不能當著陳新月的麵說開,不然她的價值就蕩然無存了。
唐寧隻好軟著聲音轉移話題:“哥,我想吃冰激淩,你去幫我買好不好?”
換做過去,唐嘉樂別說拒絕,甚至都不用唐寧主動請求就會給她去買。可這一次,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自己去。”
唐寧不想跟他鬧,自己去就自己去吧。
她碰了碰陳新月:“一起?”
陳新月點了點頭,熱臉貼了冷屁股,她也有些尷尬。
唐寧剛站起身,就聽唐嘉樂說道:“讓你現在去了嗎?才畫幾筆就想玩了?”
唐寧咬牙哼哼了一聲,語意不清,隻有唐嘉樂知道她在罵人。
“我畫完了,你要檢查嗎?”
她隨口說說,不想唐嘉樂還真繞到了她這邊。
他之前沒注意,現在才發現唐寧竟然畫的是水彩。內容也顯然不是陳子千要求的,而是一幅明顯來自幻想的圖景。
如果這不是要交給陳子千的作業,唐嘉樂一定讚不絕口。
“唐寧,你認真點可以嗎?”
說她畫技不好可以,但質疑她的態度,唐寧忍不了。
“我怎麼不認真了?”
“你畫的什麼鬼東西?你有臉交給陳老師嗎?”
唐寧理智上明白他在借題發揮,但感情上接受不了——無論她做了什麼,唐嘉樂都該無條件站在她這一邊才對。
“你管得著嗎?你算什麼東西來管我?”
唐嘉樂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在唐寧眼裏算什麼東西呢。
“我才懶得管你,要不是陳老師找我,我根本不想回來見你。”
唐寧深呼吸了幾下,卻沒能忍住眼淚。
“那你別回來啊!”她抓起畫箱裏的筆,一把扔向唐嘉樂,“你趕快給我拿著那個名額滾遠點!”
她抹著眼淚,一腳踹倒了自己的畫架。
“我還畫什麼,比什麼,比個屁!”
眼看著唐寧要去踩自己的畫,陳新月忙上前抱住她。
“師哥!”
她叫了一聲韶笛,隔岸觀火的人才上前和事。
唐寧把妝都哭花了,接過韶笛遞來的紙巾胡亂的抹,上氣不接下氣。
“沒事沒事,我帶你去買冰激淩。”韶笛拍拍唐寧的後背,回頭囑咐陳新月,“你在這兒勸勸他。”
陳新月點了點頭,但回頭見唐嘉樂眼眶也紅了,嚇了一跳。
她都不知道兩個人怎麼吵起來的,莫名其妙的就鬧成了這樣。
看見唐寧哭,唐嘉樂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他其實早就後悔了,但沒能控製住情緒。她可以不喜歡他,可以瞧不起他,但把他賣給其他女生算什麼?
陳新月沒話找話:“對不起啊,我聽唐寧說你喜歡,就自作主張……”
“我是喜歡。”但隻喜歡唐寧剩下的。
“啊?”陳新月被搞糊塗了。
唐嘉樂自知在唐寧那裏他黯淡無光,但並非沒有受到過其他女孩的青睞。他明白陳新月的意思,所以盡早解釋清楚最好。
“請你以後不要再特別為我準備什麼,如非必要也不要主動跟我說話,更不要問唐寧關於我的事情。這不怪你,是我的問題,所以——抱歉。”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新月也不可能裝傻了。
她點了點頭沒說話,默默坐回了自己的畫架前。唐嘉樂上前把唐寧的畫扶了起來,將背麵蹭灰的地方用袖子抹幹淨。
“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去找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