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羽的家在奉山腹地,規製宏大,一看就是昔年帝國盛世的時候,世家貴族建來修養攬勝的別院。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高牆深院,隨時能看到一隊裝備精良的衛隊舉著火把巡邏而過,如此戒備森嚴,怪不得離山賊這樣近的距離,也安然無恙。
阿羽把她從側門帶入,進去之後,蓮見才發現,偌大的院落被一道精致的雕花女牆隔絕成了兩處,她被領入的這一半庭院較小,卻也是院落幾進,九曲回廊。
少年帶她走進了最深的一進院子,阿羽脫了繡鞋,赤腳從長廊上踩了過去。蓮見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脫下被鮮血浸透的布襪,也沒進內室,隻站在邊上。
看看她腳上臟兮兮的布襪,阿羽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神色,朝她揚揚下巴,“你就暫時住在這裏吧,衣服什麼的都在裏麵,尺寸應該差不多,看中那件就穿,一會兒會有人送食物來給你。我叫人給你燒水洗個澡。”
蓮見道謝,卻還是站在門口,不願進去,阿羽知道她在想什麼,哼笑一聲,念叨著原來野丫頭也還知道一點矜持之類的話,卻也沒有立刻離去的意思,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天。
蓮見分了一半心思和他閑聊,另外一半則飛快理著今天一整天的事兒。
她一開始就猜這少年身世不凡,今天一看這宅邸,隻怕出身猶自在她之上,那麼,這整個事情,可質疑的地方就太多了。
這樣守衛森嚴的世族別院,阿羽在可以自由帶陌生人出入,就算不是這宅邸的主子,也身份尊貴,於是,問題就來了。
這樣世族,在如此深山,又保護得如此森嚴,阿羽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但是,這樣亂的世道,如果是對家族很重要的人,為什麼又會放到這麼危險的山裏?
從大了看如此,從小處看也是,比如整個宅院裏所有人都對阿羽畢恭畢敬,但是看他進出隨意,這次一身是血的又帶了自己回來,侍從連問都不問,就像是他生死毫不重要,處處矛盾,讓人摸不著頭腦。
一念及此,她抬眼看去,少年哼笑,“安心住著吧,你不會半夜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荒郊野外,然後身邊有個狐狸洞或者墳什麼的。”說完這句,他像是洞察了蓮見的心思一般,“放心,我要是在山裏殺人越貨犯不著擺這麼大的排場,把你撿回來隻是因為我太無聊了而已,想找個年紀差不多又不至於太沒意思的人陪陪我。”
怎麼說呢……確實是看上就非常寂寞的孩子。
蓮見沒有追問下去,她歪頭想了一想,對阿羽說,那可能你要失望了,我這個人可無趣了。
這個不是自謙,而是旁的人對她的意見。
燕家的繼承人,容貌秀麗,劍術高超,從容淡定,卻從來不是一個有趣的人。
聽到這句話,阿羽“哈”了一聲,圍著她繞了兩圈,笑眯眯地逼近她,那雙傲慢而美麗的眼睛忽然就靠得離她很近。
然後,少年微笑,唇邊的弧度模模糊糊,沒了一貫的傲慢,反而有一點孩子氣的任性可愛,“我一直認為,會說出自己無趣的人,才是真有趣。”
……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失望。她用眼神這麼說。
阿羽笑吟吟地看著蓮見,“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院子,這個院子你可以自由活動,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
蓮見沒有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你必須要答應我,今晚你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可以進入我的那個院子。”
“……進入之後會發生什麼?發現隔壁是狐狸洞?”不動聲色的拿少年的話來反擊。
阿羽隻是看她,然後,微笑。
那本應隻是一個清淡的微笑,但不知怎的,這一個刹那,卻陡然有了一種妖冶詭秘的味道。
少年慢慢向她傾身,微熱的氣息噴薄上她的耳垂,潮濕而帶著一種豔麗的戾氣。
“不,那裏隻有鬼,會殺人的惡鬼。”
蓮見稍稍向後,離開他氣息的範圍,“……哦?”
當時夜深,夜色如墨一樣,是一種懨懨的黑。
月光是青白色的,猶如死去的女人的皮膚,有極淡的夜霧流淌,拂過的時候,皮膚有微微的濕潤瘙癢。仿佛被怪物細小的爪子輕輕抓過。
忽然有夜風涼涼的拂了進來,蓮見額前的發絲垂落,阿羽伸出手去,漂亮的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拂過她的亂發,溫柔攏起,阿羽笑了起來。
他說:“是真的,蓮見,這裏有惡鬼。”
少年的聲音森然不祥,卻又輕柔得像是什麼碰了就會枯敗的花正在徐徐綻放,“但是,你若傷害了惡鬼……我就殺了你。”
——他是認真的——
蓮見長長的睫毛在半闔的清澈眼眸裏投下了一線微微的陰影,但是不知怎的,明明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就這樣一垂眼,就忽然帶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嫻靜清麗,讓看著她的少年刹那恍惚。
再度抬頭,她琉璃色的眼中,倒映著少年奢華美貌,道,我答應你,無論如何,絕不妄離此地,即便有大火燒灼,此身殞命。
“……”少年明顯被她如此嚴肅的態度給……囧到了。
“……我覺得,要是真著了火,你還是跑吧……”他想了半天,最終麵對正襟危坐的少女,憋出了這麼一句。
這麼說呢……說出這句話的阿羽,真是……可愛。
蓮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之前各種詭秘氣氛不翼而飛,少年氣悶的抓抓頭,看她笑起來的可愛樣子,眨眨眼,終於繃不住,也笑了起來。
他剛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忽然從隔壁院子傳來了一聲極其淒厲的慘叫——
那是女人的慘叫!
蓮見幾乎是本能的一把抓起旁邊的長劍,正要衝出去的時候,卻被阿羽伸手攔住。
——少年伸出的手在月光下顯現出一種白接骨木花一般尖銳的優雅。
他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攔住蓮見,整理了衣服,慢慢走去。
臨走前,他對她說,哪,你看,惡鬼出來了喲,蓮見。
阿羽走後,下了整整一夜的雨,而蓮見做著奇怪的夢,也是整整一夜。
毫無邏輯,毫無關聯,一個又一個場景拚湊而成的夢境,讓蓮見在夢裏都有一種自己正在發燒的錯覺。
然後,當最後一個荒誕的夢境漸漸褪去的時候,她睜眼,天還沒亮。
蓮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發熱的跡象,就爬了起來。
答應過阿羽在天亮之前不走出這個房間,整理好行李,她就坐在原地,擦拭自己隨身佩帶的長劍和匕首。擦好放下,再無事可做,她看向一旁沒有打開的包袱,拿起,似乎想打開,最終卻還是放下了。
蓮見安靜地等著,她聽到了極輕的腳步聲與晨光同至。
片刻之後,門扉洞開,那個有著奢華美貌少年依舊披著一件女衣走了進來。
“要走了?”看著蓮見準備妥當,阿羽問了一聲,她點點頭,少年也點點頭,向外走去。
少年帶路,帶她抄近路,蓮見沒有推辭,
還是那個側門,他帶她悄悄溜了出去。
昨天初入這宅邸時的疑惑又泛了上來,真是奇怪。蓮見想,不過,這也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到了地方,自然分手,這麼大的國家,再有交際,幾無可能。
那麼,分手的時候,還是該和阿羽說一聲謝謝吧,蓮見模模糊糊的想著,卻沒有細想,這三年遊曆,也曾與人同舟共濟,她與別人,卻從未想過日後是否相見這樣的事情。
奉山到永安京的必經之路是鬆木橋,當阿羽領著她在山裏七拐八拐到了鬆木橋的時候,兩個人的眉毛都皺了起來。
橋沒了,被暴漲的山澗水徹底衝沒了。
阿羽顯然也沒到,他發了一會兒楞,看向蓮見,“我……”
“……也沒有想到橋會衝垮是吧?”蓮見平靜地接了他的下半句,阿羽那雙漂亮的眼睛瞪著她,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帶點賭氣的味道一般,掉頭就朝回走。
忽然不知道怎的就有了一點兒十五歲少女小得意的蓮見沒說話,跟在他身後,向回走。
這回蓮見熟門熟路地跟著阿羽回到宅邸,沉羽道:“根據以往的經驗判斷,鬆木橋要麼半個月之後能修好,要麼半個月之後山澗水退了能趟過去。”
“就是說我無論如何都要等至少半個月,對吧?”
“是我帶你來的,害你不能離開,你放心,我會負起責任,不會在橋修好之前把你趕出去的。”
阿羽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有些別扭的樣子,蓮見卻不知怎的,忽然有了想笑的衝動,但是她生性沉穩,笑意在她臉上的表現僅僅是唇角微微一抬,“阿羽。”
“嗯?”
“高興有個人陪的話,不用這麼別扭的表示也可以。”
說完這句,蓮見幾乎是有些期待少年的反擊,哪知阿羽隻是楞了一下,隨即大方地笑了起來,“沒錯,我是很高興有人陪,呐,現在說出來了。”
“……”說不出話的,反而是蓮見。
但是,並不覺得不高興。
畢竟這是三年裏,第一次以十五歲孩子的身份,跟另外一個年紀相仿的孩子這樣說話。
說完這句,阿羽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之前,回頭,微笑著警告,“還是老樣子,晚上不可以到我的院子裏,不然,會有惡鬼。”
“就算這房子著火我也不會出去。”蓮見的答案,也是一樣。
然後不知怎的,阿羽臉上就浮現了一點很奇妙的,溫和的微笑。
除去晚上不能出去這條,在阿羽家的暫住非常愉快。
能睡在幹淨的床榻上,臥具沒有發黴,房間裏不會有老鼠在跑,食物也沒有混著稗子,蓮見已經覺得非常滿意了。
何況,還有阿羽。
每個白天,少年都會來找她玩耍。
兩個一樣大的孩子,在森林裏抓兔子,去河邊捕野鴨,從廚房偷了鹽巴和香蔥,烤來吃掉,完全不象十五歲的少年和少女,反而像是鄉下不懂事的頑童一樣,
這些事情,阿羽做得比蓮見興致勃勃得多。
這個經常披著女衣跑來找他,擁有高超劍術,住在深山的大宅裏,被眾多侍者包圍的神秘少年,其實如同孩子一樣單純,也如,孩子一樣寂寞。
有人肯陪在他身邊,即便是躺在河邊的青草上看雲彩在天空變換形狀,也是有趣的事情。
阿羽從來不主動問她什麼,但是蓮見偶爾提到自己旅行中的見聞時,他總是聽得非常仔細,每次看到他那個樣子,蓮見就下意識的多講一些,隻覺得被他以那樣筆直專注的眼神注視,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半個月後,從侍從那裏聽到了鬆木橋修好的消息,蓮見知道,明天一早,自己就要離開了。
阿羽也聽到了,在侍從走後,阿羽沉默了片刻,問了她一個問題。
“蓮見,你為什麼要出來旅行?”
是的,為什麼呢?
在三年不間斷的旅行中,她也曾無數次拷問過自己。
答案其實一開始旅行之前就有了。正是她對祖父說過的那一番話。
變強,用自己的眼睛丈量這個天下,然後,結交那些潛伏的,還沒有露出崢嶸頭角的人,讓這些人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之中成為自己的助力——這是她當年離家的時候,給祖父的答案。
她也這麼回答了阿羽,阿羽繼續發問,“……那之後呢?”
“……”那之後呢?那之後的答案,並不適合在此時說出。
天下而已。
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為了別人的天下,犧牲而死。
那麼,燕氏已經付出了代價,就沒有不收獲的道理。
這是祖父從小告訴她的,也是她告訴自己的。
但是,這不是現在可以說出來的真相。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阿羽哼笑,也沒有再追問。
最後,他看了一眼黃昏那血紅色的夕陽附近一圈圈翻卷的雲朵,說,蓮見,你最好明天早點上路,不然下雨就慘了。
第二天一早,蓮見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有人送來了食物,這是一個暗示,即代表她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平常這個時候他要麼代替侍女端食物給他,要麼就和侍女一起來,但是,今天阿羽沒有來。
蓮見吃完早餐,就繼續等了下來。
想見他,在這奉山裏的最後一天。
因為,也許以後就再也見不了麵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等到了中午,於是蓮見知道,阿羽不會來了。
也許隻是因為那個寂寞又驕傲的少年不願意和她說再見吧。
她慢慢站起來,小心係好腰上的長劍。
就在她即將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從隔著一道牆,她從來沒有到過的隔壁院落,響起了一聲屬於女性的,動聽又怯生生的聲音。
“請問……”
蓮見沒有立刻應聲,她走到女牆邊緣向內看去,能隱隱約約看到對麵女子廣袖華服,曳地長裙。
應該是地位相當高的女子吧,蓮見這樣推測著,而對方似乎有些躊躇,過了片刻,才聽到細細的聲音繼續道:“能不能請您幫個忙呢?”
“如果我能幫的上忙的話。”
“我的女兒小羽不見了,可以麻煩您幫我找一下嗎?”
對方似乎真的很著急的樣子,又靠近了女牆一點兒。
小羽?根據名字來判斷,似乎和阿羽應該有什麼關係?然後,不見了?
那個女子沒有得到他的回應,聲音更急了幾分,“這孩子說要去後山采花,我不讓她去,她就偷溜了出去……”
後山?
蓮見立刻想到了第一次和阿羽見麵的時候,看到的那淒慘的景象——
小羽,有可能和那個美麗的少年有關係的少女——
山賊——
蓮見二話不說,飛掠而出!
心裏有著莫名其妙的惶恐,僅僅因為那個名字。
小羽,阿羽,發音那樣接近,讓她幾乎有一個錯覺,那個消失在後山繁茂百花中的,是那個有著奢華美貌,囂張笑容的阿羽,而不是那個叫小羽的,她從未見過的少女。
綠蔭如一層層清楚的霧氣,吞沒了幾乎是慌不擇路,名為蓮見的少女身影。
她忘記了一點,如果是這宅院中身份高貴的女子,她的女兒怎麼會丟?就算是真的丟了要尋找女兒,拜托熟悉情況的侍從可遠比拜托借宿的她更為合適的選擇。
她這樣從容的一個人,全沒想到。
所謂,關心則亂。
阿羽捧著一大束色彩鮮豔,水靈靈的菖蒲回來,已是下午的事情了,悠閑地吩咐侍女怎麼插花,過了片刻,才想起來似的淡淡問了一句隔壁院子那個借宿的客人呢?侍女們對看一眼,其中一個膽子大些的說了幾句話,阿羽臉色陡然一冷,他抬頭瞥了一眼天空,二話不說,一把扔下花,就朝蓮見消失的方向衝了過去——
這個一向從容的少女這次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慌亂的跡象,使得他的追尋容易了很多。
利落地拂開野草,朝蓮見所去的方向奔跑著,阿羽在心裏暗罵了一聲,平常文靜淡定的人,怎麼這次跑得比兔子還快?
然後追著追著,就不期然的想到,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蓮見也是這樣追著他的足跡,擔心他被山賊殺害。
忽然,心裏就湧起了一點微妙的欣喜。
但是這點欣喜還來不及細細品味,他就陡然發現,在蓮見所走的路上,多了另外三個人的足跡——山賊!
山賊在後,蓮見在前——她肯定是半路遇到了山賊,然後被山賊悄悄地跟了上去。
阿羽心裏立刻一緊。
他知道蓮見會武藝,但是他從未看過蓮見拔劍,雖然直覺的知道那個有著蓮花一般容顏的少女,劍術絕不在自己之下,但是,還是擔心。
阿羽加快了速度,然後在所有蹤跡完全停止的一個山穀裏,他看到了蓮見。
他隻看到了蓮見。
除了她之外,四周再沒有一個站立的人。
清瘦纖細的少女背光而立,風裏已有了涼涼的水氣,便有些細弱的草拂倒下來,露出尖端一點點鮮紅的,剛濺上的血跡。
蓮見的長劍在它的鞘裏,她站在那裏,呼吸沒有一絲紊亂,仿佛根本就沒有拔出過長劍,而她一雙漆黑的眼睛,正看著前麵不知道什麼方向。
那一瞬間,他和她不在一個世界,但是阿羽清楚的知道,這個屬於蓮見的刹那世界,他是唯一的接近者。
他就是知道。
過了一會兒,蓮見慢慢轉頭,素色的瞳孔裏有了他的影子,阿羽忽然就覺得整個世界鮮活生動了起來,他看到那個少女向他走來,靠近。
在蓮見還沒有說話的時候,他搶先一步道:“小羽已經回家了。蓮見。”
然後,他看到少女對著他,慢慢綻開了一個微笑。
那是仿佛冬夜裏被初雪溫柔擁抱的深潭裏,有菲薄的冰無聲碎開,一枝蓮花蔓生而出一般純淨而稀薄的微笑。
阿羽忽然覺得一切都不可控製無法抑製,他走上前,用力的抱住少女纖細的身體。
她並沒有躲開,也沒有掙紮,隻是困倦了一般,輕輕把頭靠上了他的肩頭。
風忽然吹了起來,帶著濕潤水氣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在少年與少女的擁抱裏。
“也就是說,你早就發現身後有山賊,特意把他們引到這裏處理掉的?”阿羽掃了一眼被幹淨利落斬了的兩具山賊屍體,冷哼了一聲,忽然覺得很遺憾。真是,又錯過看麵前這家夥揮劍了。
看了一眼天色,天幕一側已帶起了濃重的灰藍,應該是快下雨了,阿羽咋舌,強硬的抓住蓮見的手腕,向來路跑去。
似乎也是覺得自己衝動得不可思議,蓮見難得的沒有反抗,乖乖的被阿羽抓著手腕。
蓮見的皮膚涼而細膩,手指纖長,然後,手腕纖細得讓人心生憐惜,直讓人疑惑,這樣纖瘦的手腕,是怎樣揮動長劍,殺伐取命的。
握著這樣一雙手,不知怎的,阿羽就是不想說話,蓮見沉默慣了的人,也沒什麼好說,兩個人就這樣靜默著前進。
走了片刻,蓮見的腳步忽然一頓,阿羽眨眨眼,眼睛向四下銳利一掃,就哼笑出聲。
似乎……被人包圍了。